“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苏禾没有去端,正身坐着。
“一直都会。”顾长风尝了一口,嘴角露出笑意,“只是到了奉闲观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苏禾默然许久:“我不会喝。”
“道长可以尝尝,算是陪我?”他露出了一点期待的神色,眼睛里有星光微闪,双手捧着酒碗递到了苏禾面前。
从前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不管是什么事情苏禾总会应允的,这在苏禾看来是撒娇一般的举动,外人面前冷淡的顾长风只会在自己这里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所以他一般很难句拒绝。
绿荫如盖,庭院清幽,炊烟气息袅袅,树下青衣道长端坐,清雅的眉眼和身上的气息都带着微微淡漠。
他微垂眸,对面少年没有了平时的沉冷,捧着那只酒碗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在央着大人玩乐。
在这避世村庄里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起来,没有人能打破这样的气氛。
鼻息间是淡淡的酒香,苏禾终究是伸手接过了酒碗,他的手指很白很修长,像是很适合弹琴,端着粗糙陶碗也有种说不出的高贵。
苏禾浅浅抿了一口清酒,立时颦眉,放下了碗。
顾长风弯起了眼睛:“如何?”
“不好。”
“多喝一点习惯了就好了。”顾长风也喝了一口,“其实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贪恋这二两黄汤。”
盯着那清淡的酒液,一圈一圈涟漪里荡漾倒映着青天流云,还有几枝碧翠。
顾长风没有多劝苏禾,只是自己端起碗一口一口的饮酒,偶而停下来出神,然后又继续,苏禾一直看着,有些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酒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像是对这个问题十分不解,苏禾再次端起了酒,也学着顾长风样子一口一口的喝。
这是苏禾头一次喝酒,很快就醉眼迷离,手再端不住酒碗,指尖脱力酒碗便从半空中坠落,里面的半碗清酒晃荡,却在洒出来的前一刻被人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一手接住酒碗,顾长风一手扶住因酒深而支撑不住要往旁边倒的苏禾,将人搂住,顾长风下颚微抬喝了那半碗酒。
顾长风的身量早就超过了苏禾,将人拦腰抱在怀里毫不费力,他的手很稳,脚步更稳,抱着人到了房间后轻轻放在床榻上,那人毫无知觉。
这是他第一次离这么近可以这么认真的看苏禾,对方泛起薄红的脸和寻常有些不同,五官却还是那种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的细致好看,他整个人像是春日开出的第一枝凌寒花,轻轻冷冷,沾着点灵气。
因为带了料峭清寒,所以显得不容攀折。
顾长风伸手帮他取下了束发的竹笄,寻常衣冠整齐一丝不苟的人乌发散开的样子叫人心里一动,像是有一根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弦被拨动了,颤颤巍巍的发出声音。
似魔怔了一样,顾长风愣愣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上混杂着各种神色——疑惑,探究,茫然……眉头纠结成一团,像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个他想了这么多天的问题,似乎就快要找到答案了,他听到自己的心清晰的跳动声。
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对方的侧脸,慢慢的、好像没有目的的移动,一点一点的沿着脸颊到了唇角,瞬间却又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一缩。
眼里的茫然终于破散开了,露出了另一种隐忍的神色。
蜷曲的手指没有再伸过去,顾长风直接倾下了身子,以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决然吻了上去。
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顾长风眼睛始终睁着,双唇相贴的瞬间他好像失去所有的知觉,半晌才隐隐约约回神,唇上有种酥麻的奇异感觉。
就跟此刻心里的感觉一样。
那个答案,他找到了。
直起身之后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想要将那些扰人的感觉都驱赶走,但是却是徒劳,虽然只是瞬间轻轻的一贴,但是他似乎深深记住了那个感觉。
那种让人心醉到沉溺的感觉如烙心底。
这一刻已不是心弦微颤,而是心绪如麻弦动如潮,脑子里反复只有一句话。
原来早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不可知。
宿醉之后头疼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又是头一次所以苏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胀疼得厉害,顾长风端了一些缓解的汤药过来让苏禾喝下,却依旧没见什么效。
苏禾没精打采的靠在床栏坐着,肩上披着一件青衫,里面只着了单薄的中衣,一只手按着自己的眉心,闭着眼神色恹恹。
或许是昨日心结解开了,他这一副蹙眉病弱的姿态落在顾长风眼里不知为何有了一种从前没有过的勾人色。
修长的雪白的脖颈,细挑的锁骨,微敞的衣襟……顾长风不由觉得心中蓦然一撞,忍不住瞥开了视线,却又下意识的再次转回,窥见他唇色浅淡。
肩头的衣衫悄然滑落,正经受太疼烦扰的苏禾自己没在意,一双手却及时出现将之拉上重新覆在苏禾身上,而后那双手自然的落到了苏禾两边的太阳穴上拿捏着力道按揉起来。
放下了自己的手,苏禾长眉轻展,由着顾长风替自己舒缓宿醉后的难受,半晌之后他睁开了眼,用微哑的声音问:“你怎么不头疼?”
“自小便这样。”
虽然他看着身体并无异常,但是苏禾劝诫道:“以后少饮酒。”
“嗯。”没有松懈手上的动作,顾长风抽神问,“道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嗓子有点干,但是不是很难受,苏禾又想了想:“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