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死啦,大叔。”姬宁踢了踢地上的中年男人。
几乎在一瞬间,昏迷的男人以一种正常人绝对做不出的动作了站了起来,他睁开双眼朝着刚刚出声的男孩伸出右手。
姬宁不闪不避,当那只手离姬宁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整座地下洞穴都回荡着中年男人轰然作响的心跳声,他面容扭曲最终无力的将手放下。
“那是什么?”
“一点专门对付心脏的小玩意。”
“为什么不杀了我?”
“哪怕被告席上的人再怎么穷凶极恶至少也应该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虽然我觉得很麻烦,但程序正义让我们维持着最后的理性。”姬宁注意到这间地下洞穴有一张只是落了一点灰的椅子,他没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杀人犯?”姬宁指了指那些沉默者,嶙峋的骨架泛着荧光,像是黑暗中的灯火。
“这些孩子不是我杀的。”中年男人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大口带着血液的不明混合物,“他们是自愿的。”
姬宁这才现那些骷髅中有一部分远没有达到成人应有的骨架大小,“为什么?”
“因为活着。”中年男人再次狠狠地咳嗽了几声,“无论怎样至少在他们加入深渊之光后他们才真正以一个人的姿态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不久前他们才为了应对一个叫做scp基金会的组织而自我献祭。”
“你加入了多久?这里只有你吗?你的同伴呢?”姬宁皱起了眉头,他原本以为这家伙是个独行者,没想到他居然是某些组织成员,基金会办事难道还会留下尾巴?他们不是一向斩草除根,滴水不漏吗?
献祭?一群孩子们的献祭?孩子们纯净的灵魂好像总是那些邪神们的硬通货,那些肮脏黑暗的存在总是这样,信仰糖衣的里面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基金会虽然处事风格很混蛋,但行事立场却从来没出过问题。
他们做事滴水不漏,斩草除根是常态,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消除姬宁弟弟对他的记忆。
“一群自称机动特遣队的人杀死了他们,整座城市的教派都在火焰中消失了,我是最后的神谕者。”中年男人不再咳嗽,也许是自知死期已至,他神情淡然,多了一点人性化的微表情。
“你为什么将他们放在这里,为了某种献祭仪式吗?”姬宁捡起地上照明所用的灯具一边调整灯光一边试图看清黑暗中骷髅群的边缘,可惜灯光不够亮,光的尽头黑暗中仍有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不,是他们引起了我神的注视,先知受我神的指引而来找到了他们。”
“这些孩子的父母呢?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孩子的坟墓里空空荡荡。”姬宁想,这些可怜的孩子或许被伪装成一次集体意外,就像郊游溺水或是车祸,没有人敢揭开真实世界与自然领域的帷幕,哪怕是再怎么血腥的教派也要做好表面功夫,因为一旦事情就连普通人都注意到后,那么他们就必须得面对维护基本秩序自然机构的清剿,而且这必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很显然没有哪个组织想要这样的后果。
“他们的父母没有出席他们的葬礼,或者说连人生也没有出席。”中年男人慢慢坐了下来,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姬宁顿了一下。
“他们是一群孤儿。”中年男人沉默了许久才给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名高中老师,教物理的。”姬宁注意到当中年男人谈到老师时脸上流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姬宁冷漠地看着他,一个老师?这是他今天听到最好的笑话,这家伙难道以为每天去往学校,装模作样上几节课的人就能自称老师?
“我没指望你会相信。”
“那么另外那些人呢?”姬宁指了指骨架明显要大上一圈的骷髅。
“他们就是那些机动特遣队员。”
姬宁猛地起身,像是不敢相信,他再次指向那些骷髅,“这些家伙死在了你们手下?”
“没有谁不会死。”中年男子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平静,视线像是透过姬宁,看向遥远的黑暗深处。
姬宁怅然若失,他想起了鹿学院里的钟声,生生死死的无力感将他再次笼罩,他已经记不得卡尔的模样了,他只记得这个名字。
从鹿学院中毕业的学员们几乎都是scp基金会和goc的预备役,他们所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和自然打交道,姬宁知道,这里绝对有他的学长们。
尽管人类还没有真正迈向星辰大海,但文明仍然继续向前,依靠着个体的牺牲,在这个本该黑暗的世界里,灯火延绵不绝。
看着那些黑暗中的骷髅,直到此刻姬宁才真正的意识到,血液的作用之一,是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代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教授们不止一次地说过鹿学院不需要荣誉室,每一个从这里毕业的人都是学院的荣耀。
“你好像自称为神谕者?”姬宁冷冷地注视着男人,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谁也没有资格让男人继续活下去。
“我们接受它的旨意,奉行它的谕令。”中年男人脸上已经渐渐显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死了。
从长远来看,所有人都会死,他深知这一点,回顾自己的这一生,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不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