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其他可以倾诉的人了。”
一句话说得可怜兮兮,揭园忍不住去看说话人水光潋滟的眼眸,没能说出个“不”字。
他重新坐下了,声音轻飘:“你说,我听着。”
归海淙心满意足,却没有松开手里那片薄薄的布料。
“两千多年前,我诞生于北海,那是一个人和妖都到不了的地方,荒芜而辽阔,传说中的天之尽头,通仙圣地,只有仙才能长留。”
“于是,踏进北海成了许多修仙者一生的夙愿,可惜他们弄错了顺序,并不是踏北海而成仙。”
“而是成仙者才有资格进入北海。”
“因为北海不属于仙界,它是仙界的门户。”
归海淙的声音漂浮着,有种怅然的怀念,他望向碧波荡漾的河面,仿佛那就是他所讲述的北海。
“而且北海也不像传说那样住着许多高深莫测的仙人,偌大的北海其实只住了一位仙君,”归海淙说着冲揭园笑了笑,“还有我。”
“他叫季望,不过仙界的人都喊他长阑仙君,他生得好看,只比我差一点点。”
“你们人间有个词,光风霁月,我觉得特别适合形容他,他给人的感觉就像雨雪过后的晴风明月,那么明朗干净。”
“他总是在笑,从来不会生气。”
归海淙提到这位名为季望的仙君时,声音里透露的那种情绪似乎达到了顶峰。
“他对你很重要。”揭园说得肯定,归海淙的语气他太熟悉,跟他每次想念父亲时一样。
归海淙也在想念那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留在了北海?”揭园猜道,否则这样重要的人怎么会从未出现在归海淙身边。
“不。”归海淙摇头,“他陨落了。”
简单的四个字,尾音落下时如同一声喟叹,显得那么沉重。
“陨落?仙、也会死?”这远远超出了揭园的认知,在他看来,仙人应是长生不老的代名词。
“万事万物有朝暮,有生自然有死。”归海淙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不管是仙、妖,还是人,都会死的。”
不,那是不同的,经历了父亲的意外死亡后,他选择了学医,他以为自己能够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可后来才意识到,失去亲人和面对他人的死亡天差地别。
沉溺于一个人的死亡,是无法救更多人的。
当他发觉这一点时,甚至动摇了走下去的本心。
或许他根本不适合做个治病救人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