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從事趙浮忽然聽人報說高覽帶了許多人馬到他城下,自然有點疑惑,但仍是帥同兵馬出城迎接。
兩相會面,趙浮向高覽拱手問道:「高將軍向來駐守巨鹿之地,不知今日如何會突然降臨鄙邑?」
高覽笑道:「巨鹿的事情鄙人已經不管了。鄙人此來,一是為了護送陳兄弟回趙將軍處,二則是奉了韓使君命令,有一事要轉告趙將軍。」
趙浮看了陳諾一眼,不及跟他說話,轉而看向高覽:「哦?不知是何事?」
高覽上前一步,目視著趙浮:「趙將軍你或許還不知道,袁紹為了爭奪冀州,不惜勾結匈奴人,聽說近日匈奴右賢王已然帶著本部人馬南下,不日將與袁紹會合。韓使君因為懼怕匈奴南來,袁紹勢力反撲,故而將我從巨鹿調來,暫時協助將軍鎮守河陽,以防不測。」
陳諾聽高覽這麼一說,這才知道張郃的猜測沒有錯,匈奴人果然是受到袁紹的收買,已經南下了。不過聽高覽話里的意思,他是奉了韓馥的命令率部來協守河陽的。這是好事,可為什麼高覽不跟張郃說清楚,何必要鬧成誤會?
再看趙浮,他是呵呵一笑:「就是他袁紹,本將軍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小小的匈奴人!高將軍遠來辛苦了,請城內休息,我已命人安排的宴席為將軍接風!」
高覽道了聲謝,只帶了十數騎隨趙浮進城,其餘人馬則讓留在城外安營紮寨。
趙浮客氣兩句,還想勸讓高覽將人馬都帶進城去無妨,被高覽拒絕。趙浮見高覽執意不肯,方才點頭,承諾高覽,軍隊不進去可以,但得接受他的慰勞,安排酒食,犒賞三軍。高覽這才同意。
一行人進入城內,宴席也早已經擺上。陳諾雖然職不過一個驛使,但他因為受到韓馥賞識,身份特殊,所以在宴席上也有一席之地。
趙浮跟高覽在宴席上說的不過是些客氣的話,再有不過談到袁紹以及匈奴人南下的事情。
等到席罷了,高覽突然笑道:「我冀州之所以到現在仍是穩如磐石,除了韓使君居中鎮守而外,將軍的功勞可謂大矣!想將軍手上擁有強弩萬張,威震河內,以此懾服袁紹,袁紹豈敢亂來?
鄙人雖早已耳聞,奈何因軍務煩身,一直未能親往一睹。今日難得有這個機會,不知趙將軍可否不吝帶鄙人到各處瞻仰瞻仰?」
趙浮聽高覽這麼一夸,早已是眉開眼笑了,不等高覽說完,趕緊謙遜兩句,笑道:「說起來,我河陽兵力分為兩部,一部水軍六七千,駐守在黃河岸邊,一部在城內,也有四五千人,皆是配備了強弩勁箭。不是我自誇,只要袁紹他敢亂來,我立即將他射成刺蝟!」
兩邊互相吹捧了幾句,趙浮這才想起高覽的請求,也就十分願意的帶同他在城內駐兵處轉轉,又去了黃河岸邊他的水軍駐地。
陳諾一路跟隨,看著河陽城內的街市,腦子裡原有的印象慢慢被打開,也就漸漸對河陽有了清晰的認識。這裡,畢竟是那個叫『陳諾』的人原來生活過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挖掘,原來的『陳諾』所能擁有的記憶還仍是十分的淺薄,甚至他能想起的也是十分的模糊。難道『陳諾』他生活在河陽不是很長時間?那麼本來的他應該在哪裡?他的朋友,還有家人呢?
陳諾不敢繼續往下想,他的腦子已經無法承受了,無數凌亂的記憶和自身的記憶攪在了一起,讓他也難以辨別那個是真正的自己了。
等到了天黑,高覽先回城外大營,陳諾則跟隨著趙浮進了府上。
趙浮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獨獨留下了他。
他請陳諾坐下,口han譏諷的笑道:「不錯啊,本將軍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原來是個人才啊!我只是讓你送了回信,你居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又是出使公孫瓚,又是出使黑山的,居然能將跑腿的特長發揮到舌頭上?哈哈,居然還說動了公孫瓚退兵,使得使君對你刮目相看,聽說他還因此想要封你個郡督郵做做?哈哈,你可不簡單啊!」
陳諾可知道趙浮這麼說,是嫉妒他搶了風頭。同時明白,下屬的功勞就是上司的功勞,他可不敢去跟他爭風。陳諾一股腦的將功勞攬到趙浮身上,趙浮的神色這才恢復如初,嘴上也積了德,不再語含譏諷的數落陳諾了。
他問陳諾:「那以你現在的身份,我是該稱你做大人呢,還是……」
陳諾趕緊道:「不敢不敢!我雖出使過黑山,但使者只是臨時身份,既然回到了河陽,我當然仍是將軍你手下的一個普通的驛使!」
趙浮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陳諾當然有事情要說,他可時刻沒有忘記張郃臨別前的交代。先前因為沒有機會說,現在有了機會,自然將張郃要他轉告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給趙浮。
只是右賢王既然已經確定跟袁紹有了勾結,他也就取得了更加有力的證據,證明於毒跟右賢王的見面,正是有倒戈向袁紹的傾向,所以請趙浮要有所防備。
「張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勸我趕緊發兵,以震懾袁紹,不讓袁紹計謀得逞。」
趙浮說著,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可你剛才說,於毒他會跟右賢王見面?他可能已經倒向了袁紹?」
陳諾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事,問道:「對了,不知將軍以前可跟於毒熟悉?」
趙浮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陳諾說:「我想知道,將軍以前是不是在他面前有意或者無意間提起過我?或者說,他曾經見過我?」
「什麼?」
趙浮皺了皺眉頭,哈哈一笑:「你一個小小驛使,我吃撐了沒事在他面前提你幹什麼?再說,你們曾經有沒有見過面那只有你們自己清楚,你問我嗎?哈哈,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陳諾失望的收回目光,他沒有在意趙浮的冷言冷語,但在心裡,疑惑更加重了。
他問了該問的兩個人,張郃和趙浮。可他兩既然都沒有在於毒面前提起過他,那麼於毒當日又是如何清楚的叫出他的名號、職務?如果不是他們告訴的,那還會有誰?難道是以前『他們』早就認識?可奇怪,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到現在終於發現,他雖然奪了別人的舍,擁有了原來主人的身體和部分的記憶,可卻事事都模糊,記憶也有點混亂了。現在看來,他不得不懷疑,到底是他奪了身體主人的舍,還是身體主人奪了他的舍啊?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向趙浮稟報:「於大帥求見!」
趙浮一聽,嘴角微微上揚,對陳諾說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你曾經有沒有見過他嗎?正好,他為我辦事剛回來,你自己去問他好了。」
陳諾一愣,似乎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於毒他就在將軍府上?」
「是啊!」
趙浮說道:「你先前不是說他曾與右賢王見過面,有倒戈袁紹的跡象嗎?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現在只能煩你代我去問了。」
趙浮說著,讓人傳於毒來見,他留下陳諾在室內,自己則悄悄躲到了屏風後面。
於毒風風火火的進來,沒看到趙浮,一眼倒是看到了陳諾。他微微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眼珠一轉,立即叫道:「啊喲!這是趙府嗎,門人怎麼亂帶?」
陳諾仔細掃視了他一眼,再次確定,他對他仍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除了上次在黑山他們之間不太友好的遭遇。
他定了定神,看於毒裝得如此可愛,居然丟下一句轉身就要走,他趕緊上前一步,笑道:「這是趙府,大帥你沒有走錯。只是趙將軍他臨時有事外出了,讓我暫時陪陪大帥你等等他。只是想不到大帥你我上次黑山一別,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是別來無恙啊?」
於毒眼珠一轉,拱手笑道:「原來是這樣,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剛才你說黑山?我們在黑山曾經見過面嗎?小兄弟,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是不是記錯了?」
陳諾嘿嘿一笑:「大帥貴人多忘事啊,或許真的忘了,也罷!但我在這裡有句話要替右賢王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