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拍了拍闻昭非的肩膀,“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和佩佩,多发电报、寄信回来,别省这些钱。”
闻昭非已经看到公路尽头驶来的公交车,正是前往火车站的车次,他轻轻一拥老爷子,再放开人,“我记住了,您也是。”
“爷爷,您养好身体,再等我和三哥在农场的家安顿好了,你就来陪我们一起住好吗?”林琅从老爷子这里感受到满满的关爱,离别在即,她也舍不得他了。
“好,好啊,”老爷子哪儿会拒绝林琅,还是林琅如此撒娇和不舍的情形下,一思量,他在京城这边儿没甚好牵挂的,身体再好点儿,未必不能到农场那边看林琅和闻昭非。
“车来了,上车吧,”老爷子主动放开闻昭非和林琅的手。
闻昭非和林琅上车,到最近的车窗前,再和老爷子摆手道别,直到转道完全看不见人,他们才从窗外收回目光。
车上没有空位,闻昭非护着林琅继续在公交车过道的窗前站好。
又过了两站,有了空位,闻昭非让林琅坐下,他也换到林琅座位边站着。
一站一站,在中午一点二十分刚过时,他们抵达了火车站。
进站检票上火车,找位置,林琅和闻昭非成功抵达他们所买卧铺火车票的车厢。
——
五天四夜的火车抵达省会,再转一趟火车抵达农场最近的县级市。
“闻医生!昭非!这儿!”
火车出站口,闻昭非和林琅听到喊声,齐齐转头看去,一辆民用运输货车里探出一个刺拉拉的脑袋,嗓门大得出奇。
闻昭非招手回应后,一边领着林琅往货车走去,一边低语和林琅说明喊话人的身份,“我在职卫生所所长楚建森的幺子,楚维同志,曾是个军人,五年前转业到市大厂运输队工作。”
“楚哥,这是我爱人林琅,”闻昭非给楚维介绍林琅。
“楚哥好,”林琅随闻昭非喊楚维。
楚维来前就从所长父亲那里知道闻昭非休假探亲,带了个“娃娃亲”对象回来。
楚维在市里工作,和闻昭非接触不算多,但也知道闻昭非在卫生所和农场都是独树一帜的受欢迎,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人多的是。
但此前,闻昭非就和老和尚一般,不为所动,他父亲母亲几次要牵桥搭线都没成。
“林同志你好。上车吧,我这几天被借调来农场卫生所送物资,给你们捎一段,”若非如此,楚维也难专门来为闻昭非跑一趟。
“麻烦楚哥了,”闻昭非把行李归置到货车后箱,再和林琅一起坐到驾驶室的后座。
楚维原本要拿开副驾驶位上东西的手,默默收回,倒没觉得闻昭非是为了林琅如此,闻昭非日常在卫生所就挺高冷不爱说话。
所以说女人们的喜欢就如此肤浅,脸好看了,怎么高冷都受欢迎。楚维酸溜溜地想着,后座传来闻昭非出乎意料的温柔声线。
“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要不要再睡会儿?”
闻昭非握着林琅的手把脉,林琅气色尚可,不饿着的前提下,多睡不会给林琅身体增加负担。
临要到站前半小时,闻昭非才喊林琅起来,林琅此刻依旧觉得浑身使不出劲儿,她往闻昭非那边挪了挪,脑袋搁到闻昭非肩膀边,闭眼道,“那我再睡会儿。”
“睡吧,”闻昭非轻轻抚了抚林琅的头发,又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给林琅扇风。
已经进入六月的东北不算太热,但中午一两点的这会儿已经有点儿夏天的意思,闷在铁皮盒子的货车里感受更深。
小货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楚维才压低着声音说话,“看你们感情不错啊。”
他以前有听过卫生所的医生病人们闲聊,闻昭非无意结婚,连相亲都不愿意去。或许闻昭非并非无意结婚,而是早有婚约在身,洁身自好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楚维看闻昭非又对林琅温柔说话,又给扇风的,言语和行动上都如此体贴周到,和他……不仅是他,和所里众人预想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娃娃亲”都不一样。
闻昭非眉头下意识蹙起,对卫生所里可能会有的闲话不大高兴。他要调班,休那么久的探亲假,自然普通理由难以达成。
闻昭非不屑说谎,如实说明,出发前他本心也更倾向于这个“娃娃亲”难成。
卫生所里人来人往,所长和同事们几句闲聊,或许就让他的私事儿在所里、农场里传开了。
闻昭非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却不想林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闻昭非不至于对楚维迁怒,很快就收敛了神色,轻轻颔首,“嗯。阳阳和你一起回卫生所了吗?”
楚阳是楚维的儿子,也是所长的宝贝疙瘩,年仅三岁就在卫生所混得很开,闻昭非探亲前不久,楚阳被楚维接到市单位家属楼去住了。
“回了回了,”楚维提起儿子,脸上也都是笑容。话题就如此转换到三岁小楚阳的糗事和趣事上了。
车开入农场所在的大平原,再到农场集中居住区的乡间门土路,闻昭非才喊林琅醒来。
林琅原本就醒得差不多,整理好仪容仪表就靠在车窗边看个不停,也问个不停,闻昭非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那边是晒谷场,农场除了几十万亩水稻田,还有数万亩玉米地和小麦地,对,那边是供销社和场办广场……这座院子就是二区卫生所,农场里像这样的卫生所一共是三所,规模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