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跳脱到了另一个深渊。
小满抽出宫女手中攥握的衣摆,退后了几步。
她退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你们的五皇子,自与本帝成婚,便是本帝的帝侧,是本帝的夫婿。”
詹南客不可思议的望向身旁塑起一身傲气的少女。
听她一字一句接着说道:
“妄议王族,在阎崇是以论斩之刑。可这是詹南,你们说,该如何罚?”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阎崇帝饶命!阎崇帝饶命!”
宫女二人伏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磕头求饶。静谧的宫苑被交错的凄厉女声充斥。
宫人们闻声而至,却又不敢靠近,远远的探看着。
“既是管不住嘴妄议阎崇帝侧,那本帝就罚你们,互掌嘴一百。大声数着你们的次数,若少一次,那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
她的声音足以让旁观的所有人都听清。
手腕上,一个温软的触感握了上来。
詹南客一时晃神。
他任由着小满牵着他往前走着。
他已然记不清方才的万念俱灰,因为在被小满触碰的那一霎那,所有的悲望都消散了。
他被她牵着腕,走在她的身后。
看着她倔强强韧的小小背影。 他祈求着上苍。
放过他吧。
就让他留在她身边,怎样都好。
他从不向命运低头。他逆流生还,全凭他自己搓磨的血肉,老天从不给他半分怜悯。
他不信天,也不信命。
但以一己之力再度站在她身边时,他现自己无法掌控她的心,她的念。
他束手无策,他六神无主。
他只能祈求上苍,别再这样对他了,给他留一点点,仅此一点点的宽容。
小满将詹南客一路拉到寝阁。
她回身将大门关掩,深呼一气。
这是她为帝以来第一次训诫宫人,竟还是在他国境域训诫他国宫人。
若被师央知晓,不知会如何?
会责怪她鲁莽行事还是夸赞她有所长成?
师央不会责怪她,他从未生过她的气,应该说他从未生过气。
待小满回身时,詹南客额头抵在交迭的手背,跪伏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
小满不解问。
“我无意欺瞒陛下我的过往。我自知一生残破不堪,遍身污浊,我本就不配成为陛下的夫婿。詹南客别无所求,只求为陛下所用后,能留在阎崇,留在王宫。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无怨无悔。”
身前的少女笑出了声。
“上次还是在议事殿里,你长篇大论了一番。在此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你说那么多话了。”
小满蹲下身:“你起来吧。”
詹南客直起身,他的视线被小满轻易的捕捉。
她凝着他那双明眸,不舍挪移。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