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戈把视线从唱片架上他们上个月才行的专辑上移开,微卷丝和深色口罩并没有挡住他那双深栗色的眼睛,他继续翻着这个粉丝的博客。
……情人节贺礼写出来的文章是虐文嘛。
他翻到博客开头,露出了个思考的表情。
乐队火了之后,每天都有粉丝蹲在公司楼下,跟打卡似的,演唱会一个叫的比一个嗓门大,嗓子比台上表演的他们还哑,歌火人火都相当让人欣慰,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贴吧里出现群粉丝,小作文一篇一篇写,开磕的时候从他和程际野的每一个对视、每一个动作开始分析,楼层像叠叠乐般高。
嗯,还热衷考古,从他们早些年在酒吧里的日子开始扒,还有不少人去飓风酒吧打卡,人太多,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杜乔都打电话过来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当然没有关系,游星戈弯了弯眼睛。
本来就是真的嘛。
他给旁边同样来挑唱片的人让出来条道,红白相间像旧电话亭的复古唱片店里,戴着口罩的卷毛青年站在一列列唱片架边,勾起唇角接着往下翻看,毕竟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就算是粉丝写的ooc同人小作文也能给看完。
逆着人流走的时候,会让人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听挤得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里,周围有天气预报祈城即将要迎来暴雪的消息。
那他就得快点回去了,游星戈想。
周围人都风尘仆仆,这个广场人潮里抱着书挤过的青年却有一双经年不变的栗色眼睛,平静地垂下,如很多年前一般。
“哎。”有孩子摔倒出哭闹,妈妈模样的人在旁边使劲挣,要腾出空间,游星戈给她们往旁边退了一步。
一片黑色的衣角从他身边穿过,游星戈在某种莫名的感念下侧头去看,周围人“哎呦”一声,孩子哭得更狠的闹声、小声的抱怨声和嘈杂的车鸣笛声变得更拥挤了,他和擦肩而过的人被推远了。
人群里惊鸿一瞥,这时已经是多年以后。
冬天的第一片雪落下,让人恍惚的寂静。
他们看见了彼此,在吵闹的人群里,无论是想进还是想退,都不可避免地被推远,不能前进分毫。
隔着人潮拥挤,吵闹声与汽车鸣笛声,故事泛着旧胶片的黄,在一次次扭头里被重新翻找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拉开的距离中,他们被世俗推开,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处,有雪落了下来,寂静的,是会让人潸然泪下的场景。
乐队的照片被钉在墙上,后来脱落和墙壁渐渐变成一个颜色,古旧又模糊,隐隐透出点感伤来。
周围人都在向前走,他却被留在了那个陈旧的年代。
游星戈蓦地一怔,抱着书的手紧了紧,他收回了目光,卷在掺雪的风里划出一道近乎明晰的弧度,他扭头,仿佛从未见过般扎进了渐渐大起来的风雪和人群中。
没有人能不为所动,为昔日的感情。
广场的边角只有cBd商贸大楼的一点灯光,明明是白天依旧打着光,暖黄色的光把纷飞落下来的雪都染上了点晶莹明亮的色彩。
黑色的衣角又一次被撞见,铺了薄薄一层的雪已经有了脚印。
这次不是在人海里。
程际野撑着把同色的伞,伞下黑色的眼睛对上了栗色的。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
他的伞往这边递了递,挡下了风雪。
程际野有很多话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离开,问他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问他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日子。
走过藉藉无名,也走过繁花锦簇,他们动心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