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歸、宜。」傅歸荑緩慢地說了一遍,她轉過頭疑惑地望著裴璟,忽而淺笑道:「我就是傅歸宜,我還活著呢!」
她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俏皮,似乎以為裴璟在和她開玩笑。
然而在玩笑的語氣中卻藏著令人窒息的悲痛。
裴璟看著傅歸荑強行擠出來比哭還難看的笑,心底暗自嘆了口氣,看來她是不願意接受傅歸宜死了的事實。
然戲台子已經搭好,即便是心裡再怎麼心疼她,裴璟也不得不將這齣戲唱下去。
他心一橫,俯身與傅歸荑額頭相貼,她害怕得瞳孔明顯縮了一下。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能聞到她眼裡微鹹的淚水,聽見急促卻微弱的呼吸,還看見她一雙含水淚眸中的懇求與脆弱。
她在求他。
求他不要說出這個殘酷的真相。
裴璟的心又一次動搖了。
他眼眸一垂一抬,須臾間便將心軟和不舍盡數壓在幽黑的眸底。
「傻姑娘,你忘記了。」裴璟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你的哥哥,傅歸宜。他犯了病,死在路上。」
傅歸荑的眼眶剎那間放大,淚如雨下,長睫上方掛滿了細碎的淚水,噗嗤噗嗤地顫抖著,暈濕了裴璟的眼瞼。
她全身也跟著抖,到後面幾乎要彈射而起。
裴璟是雙手死死壓住她的左右雙肩,聲音冷靜。
「別擔心,太醫說他走的很快,一點也不痛苦。」
怎麼會不痛苦,王沐然在死前定是會出現咳嗽咳血,呼吸困難等症狀,胸口撕心裂肺地疼,最後窒息而亡。
但是這些傅歸荑不需要知道,他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沒必要占用她太多情感。
現在傅歸荑流的每一滴眼淚,裴璟都覺得是浪費。
傅歸荑上揚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她眼裡滿是悲傷,接著低聲嗚咽起來,如同失去庇護的小獸,茫然無措,可憐無依。
聲音不大,卻哭得日月同悲。
「我不……」
裴璟對準她的唇,側了側頭覆上去,堵住她的喉嚨未說出口的話。
這個吻不帶有一絲欲望,更像是安撫,裴璟用自己的唇去蹭她的唇瓣,舌頭規矩地收攏在牙關之後。
像極了野獸用舔舐來安撫受傷的幼獸,極致的耐心又十足的強勢。
傅歸荑的哭泣被迫打斷,她想推開裴璟,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思考。
她渾身冷得發抖,五臟六腑凍成一團。
傅歸荑喘著粗氣扭動脖子躲避裴璟,然而他卻一步不退地禁錮她,一雙手如同鐵爪固定住她的左右下頜,十指有力卻溫柔地將她捧在掌心,炙熱的溫度透過皮膚傳到血液,再流遍全身。
冰與火在身體裡碰撞,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傅歸荑本能地掙扎,雙手無措地捶打裴璟的後肩,他都一一受著,照單全收。
等她打累了,不鬧了,裴璟才稍稍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