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哪容她拒絕,上前一步直接扯住她的細胳膊,往懷裡一帶,強行拖著她往東宮後面的廢殿走去。
一路上他充耳不聞傅歸荑的謾罵低咒,無論她怎麼掙扎他都堅定不移地朝預定的目的地走去。
箍在傅歸荑胳膊上的力道很大,緊得她上半身又痛又麻,她餘光瞟了眼裴璟冷酷的臉,心裡忽然產生了巨大的恐慌。
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地方不能去。
傅歸荑使出渾身力氣推他,甚至大不敬地撓他,踢他,然而她的力氣與他相比簡直是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裴璟拽著她走到了摘星宴那晚昏暗,逼仄的宮殿前,不好的回憶悉數湧上腦海。
年久失修的宮殿一旁有一顆參天槐樹,陽光無法穿透茂密的枝葉,一大片灰暗濃重的陰影投射在殿門口的台階上,在夏日裡也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掉漆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裴璟將傅歸荑往前輕輕一推。
冰冷陰寒的空氣瞬間包圍她,順著衣襟鑽進皮膚,透過肌理,直達骨髓。
悶熱的薄汗登時變成凝固的冷汗,傅歸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站定了才發現大殿正中央放了一口棺木,四周放滿了冰鑒,絲絲白氣從青銅器上的鏤孔花紋冒出,凝聚在烏漆麻黑的木頭附近,籠罩在棺木上方。
雲霧繚繞,黑白交錯,荒蕪破敗的大殿更添一分鬼魅。
「這是什麼?」傅歸荑無法再保持冷靜,她轉過頭看向裴璟,唇角繃直,五指捏緊。
裴璟手裡拿著一沓紙朝傅歸荑走過來,遞到她眼前,聲音不變喜怒:「他叫王沐然……」
王沐然!
傅歸荑瞳孔一縮,剎那間心如墜冰窖。
她不可置信地轉過身,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只是腿忍不住發軟。
裴璟的聲音還在繼續說著。
「年十八,宣安十年五月初八生,宣安十六年初在京城辦理戶籍,是領養的孩子。患有嚴重肺病,仵作驗屍發現他的肺部受損嚴重,是因為曾經在冰水裡長期浸泡。他基本符合,你哥哥傅歸宜,所有特徵。」
傅歸荑的腦子嗡嗡作響,艱難地分辨裴璟話里的意思。
「他的屍體於三日前,在京城南門外的官道上被人發現。」裴璟尾音下沉:「節哀。」
「不,我不信。」傅歸荑瘋了沖向棺木,力道之大撞出一聲悶響。
「我不信,我不信。」傅歸荑睜睜望著棺木里的人,他雙眸緊閉,眼底是一片淤青,臉部略微腫脹,五官移位幾乎無法分辨出原來的樣貌,身上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難聞腐敗氣味。
夏日炎熱,若不是有足夠的冰放在他周圍,恐怕此刻這具屍體必定會面目模糊。
「他不是,」傅歸荑的淚剎那間無聲墜落,大滴大滴地鋪滿整張臉,她嘴裡喃喃地自欺欺人道:「他不是。」
說著就要伸手去掀開王沐然的衣擺,被裴璟及時從背後抓住手腕。
傅歸荑呆呆地回頭看著裴璟,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裴璟厲聲道:「你幹什麼!他的病因還沒找到,萬一有傳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