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懂非懂吧。”
“那就好,你现在精神状态怎么样。去洗把脸,抹点风油精,休息片刻,你就去医院吧。估计过不了多久,小姐姐就会打来电话,告诉你杨洁在医院的状况。”
李咏霖挺听话,一一照做了,不久,电话打来,李咏霖准备出发。
“您不和我一起去吗?”他问。
“我还要再等一等,老威会留下来陪我,如果你不放心我们的话,可以让杨颖也留下来。”
“不不,我哪儿有什么不放心,今天多亏了您。只是”
“哦,假如杨洁万一有个不测,那倒也没必要了。可如果她活下来,我们得做好准备,以防她下一次自杀,对吗?所以我要做些观察。”
李咏霖点头,带着杨颖离开了。
等大门重新关好,老威憋了半天,这才把话一股脑儿倒出来“我说小艾啊,你没说实话吧,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尸检?!”
“唔,”我又朝孩子的卧室看了一眼,确认门是紧关着的,这才解释“心理学尸检,是对已死亡的自杀者进行预后分析。简单说吧,杨洁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自杀者,当然,她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不管杨洁是死是活,做到眼下这一步,之后要看医院的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但是,弄清楚杨洁在死前都做了什么,也许会对预防其他人自杀,产生提示作用。这个就是心理学尸检。”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客厅沙发上,抄起遥控器,按开电视。
“看电视也算?”老威吐吐舌头“你小子可真够冷酷无情的啊!”“随你怎么说吧。”我不以为然。当然,杨洁会不会在自杀之前,还去看电视,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把打开电视的第一个频道给记录下来,当时,那上面正在播放某韩剧。
我看了几分钟,随后把电视关上,因为李咏霖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里溜出来了。
我很高兴自己已经把手上身上脚下的血迹都已经洗干净了,而且,也不是刚给杨洁包扎完,那副光着膀子的模样——李咏霖给我拿一件干净衬衫换上了。
“嘿,小宝贝儿,你叫什么呀?”我尽量笑得亲切,装出一副很可爱的模样。
“瑶瑶,”胖乎乎的丫头,口齿倒是挺清楚,她半是微微侧着头,打量着我,问“叔叔,你是坏人吗?”
“我不是呀。”
“那他呢?”她缓缓地迈着机械的步伐,一停一顿地来到我们面前。
“他当然也不是啦。”
我瞅着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赶紧又补充道:“我们都是好人,瑶瑶不用怕。”
“哦,爸爸不让我和坏人在一起玩。”与其说她坐下了,还不如说是把自己给扔在了沙发上,她转头对我笑——那好像是在笑吧?
“呵呵,”我傻乎乎地赔笑“现在不担心了吧。”
“嗯,”瑶瑶点点头,看了看冰箱的方向“我能吃东西吗?”她的个子虽然比一般儿童大,可还不足以够着冰箱上面的门把手。按理说,当然是不应该让她吃啦,可我唯恐她发脾气,就对老威使了个颜色。
老威也挺逗,打开冰箱门认真地看了半天,大概还琢磨着什么适合孩子,哪些适合晚上吃,末了,他拿了两片燕麦面包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普拉德•威利病症的患者,不在乎吃什么,肉也行,肠也行,窝头也没问题,只要是可以咽进肚里的东西,他们都吃。
瑶瑶一把抢过来,这个动作倒是挺迅速的,就坐在我的边上,开始狼吞虎咽。
也许等到这个孩子长得足够高了,她家里的冰箱就会被锁上锁——像某些传说中狠心的继父母所做的那样。
我笑呵呵地看着她吃完,然后等她说出那个我早已预料到的问题:“叔叔,我还想吃,行吗?”
“在吃东西之前,我们先来玩这个吧?”我拿起一盒拼图玩具。
这种拼图是市面上常见的儿童玩具的一种,难度较高,有两千个碎片之多。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这种拼图玩具。
“如果玩完了,就可以吃一点儿哟。”我说。
听得老威直皱眉:“你这不是欺负孩子嘛!这么一大堆拼图,我也要拼很久,就算是你,也快不了哪儿去吧。你让一个孩子拼,那不得好几天出去啊。”
我笑笑,也不言语,把拼图扣在地毯上:“来吧,瑶瑶,我们看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吧。”
然后她就开始拼,我和老威席地而坐,饶有兴致地在旁观察。
才仅仅玩了几十秒钟,老威就神色大变,眼珠向外鼓鼓的,嘴巴张开老大合不上:“这,这孩子也太快了吧?这是个天才啊。”
“呃,这就是普拉德•威利症,患者智力轻微迟钝,但是有一种特殊能力,她对于图像的记忆能力非常出众,所以具有超乎常人的卓越拼图能力。”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还好,我并没有把这个病的成因说出来。普拉德•威尔的患者,是第15号染色体上部分基因丢失所致,并且,丢失的是来源于父亲的那一条。如果是母亲的那一条丢失了,则成为一种完全相反的病,叫做安吉尔曼综合症。假如我之前说出来了,以李咏霖的性格,说不定又会怎样自责呢。”
“哦,原来是这样,唉,这病有治吗?”
“没有,因为人类还不知道如何修补基因链。”
好长时间,没人说话,我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瑶瑶身上:“瑶瑶,今天妈妈来过吗?”
“没有。”她一边继续拼图,一边回答我。虽然反应比较慢,可我知道,这和拼图没关系,这种事几乎不会占用她大脑里任何“内存空间”
“那你是几点睡觉的呢?”
呃,这个问题多少有些费劲儿了,她还不能认表,于是费了半天工夫,给我描述她记忆中的图形。之前说过的,这类病人,对于图像的记忆力出类拔萃。
通过她的描述我知道那是晚上九点,早教人员的作息时间很规律,九点哄她上床睡觉,然后锁门离开。
孩子睡觉很沉,加上智力发育又落后,可能并未听见或即使听见也没什么反应。
从孩子口中,我们所能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由于对这个家庭很不了解,这房子又经历了一次离婚浩劫——该有的都没有,剩下的除了几个纸箱,也并不多出什么;所以,待了一段时间,没什么收获可言。
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杨洁的自杀显然不是出于慌乱,或一时的情绪失控;她对于这次自杀的准备比较充分,至于具体的细节,则需要医院方和家属方继续提供。
瑶瑶不到半小时,就把2000块拼图弄好了。我们又给了她一块面包,然后哄着她睡下了。
锁好她的房门,特别是锁好杨洁自杀过的房门之后,我们离开这里,赶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