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医生,你信不信,在卡塞,你跑哪儿我都能把你找出来。”
马嘉看这架势,起先以为她要给江大乔出气:“竹子姐,你要替江大乔出气,也不至于找人打我吧?”
石竹子噗哧一笑,不理会马嘉,掏出一些零钱
打发走那几个青年,这才站起身:“走吧,马医生。”
马嘉心知自己拿石竹子没有办法,只得乖乖跟在石竹子身后朝她的越野车走去。
石竹子开车带着马嘉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看着旁边的景色陌生,马嘉不解地问:“竹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
石竹子并不回答,反而主动说起马嘉被齐丹投诉的事来。
“柿子拣软的捏,他是不是觉得我们中国人好欺负啊?”马嘉依然气愤不已。
“我倒觉得不完全是。”石竹子慢条斯里地说道:“齐丹在非洲工作了快三十年,以前去过肯尼亚、马里、中非、布隆迪等国家,他对非洲的医疗体系非常熟悉。在缺医少药的非洲,除了中国医疗队外,他们还依赖欧美医生的援助。一个刚来非洲不到半个月的你,和一个非洲通的齐丹,你是坎戈你会选择信任谁?再说,你和齐丹来桑纳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管有什么分歧,都应该想办法协商解决。”
“他要真是在乎治病救人,也就不会制定那种奇葩的规矩制度了。”
“文化的差异没有谁对谁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样化的。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求同存异,你应该比我更懂。”
见马嘉不再固执,石竹子脚上重踩油门,越野车飞速行进。
马嘉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草原美景。突然,一棵巨大的凤凰木映入眼帘,花似凤冠叶似凤尾,繁花似锦红胜
火,旁边正是蔚蓝的大海和白黄的沙滩,马嘉不由得看呆了。
当车驶近凤凰木,石竹子停下车,带着马嘉下车,朝着树下走去。
马嘉仰望着眼前的凤凰木,冥冥中觉得似曾相识。一树的盎然与蓬勃的生命力,如闪电般击中了他的心。
石竹子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走到一大堆石头堆前,将手中的石头放了上去。
“竹子姐,这是叫凤凰木吧?我在我老师的照片上看到过,是他来援非的时候拍的。”
“我第一次来这,是一个朋友带我来的。”石竹子话题一转:“马医生,你为什么来援非啊?”
“想换种活法。”
“我跟你一样,我来桑纳,也是想换个活法。当年下岗后,在家乡什么工作都试过,可总觉得找不到出路。后来跟着打井队来这了。又经历了钱被抢光,战乱、男朋友病逝等重重打击,那是我人生最黑暗最低谷的时候。当时真是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第一次有了不想活的念头。”
石竹子停顿了一下。马嘉同情又佩服地看着她。
“那个朋友带我来到这儿,跟我说,既然来到了,就别那么多执念,pole,pole,Hakunamatata,从现在起你就没有烦恼。从那时起,我一遇到烦心事,就会过来看看,跟自己说,再难的坎儿,也能过去!”
“那个朋友就是江大乔吧?”马嘉敏锐地猜到了。
“江队这个人,我跟
他是老朋友了,还算了解他,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更何况你还是他师弟。”
“我是他师弟,他就可以逼着我去向齐丹认错吗?再说了,我又没错。”
“他不是逼你去向齐丹认错,他只是想和你一起向齐丹解释清楚。毕竟他是队长,和你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他需要从全局的位置去处理问题。”
马嘉沉思不语,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掂在手里。
“还是那句话,求同存异。你尊重不习惯的一切,一切都会尊重你。”
此时,一阵风吹过,花枝摇曳。石竹子举起手,风从她的指缝流过,吹动了摇曳多姿的红色凤凰花花冠。
马嘉将石头放在石头堆上,看着如火如霞的凤凰木,他也学着石竹子,将手举起。风吹过马嘉的指缝,吹过凤凰花冠,仿佛也吹散了他心头黑压压的乌云,露出一缕又一缕的光亮。
马嘉不知道的是,就在石竹子劝慰他的时候,江大乔独自来到齐丹家。
看着这个比自己身高矮大半个头的中国人,齐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他直言中国医疗队不过是在完成国家任务而已,根本不是真心想扎根非洲,帮助非洲人民。
面对齐丹无理的厥词,江大乔压抑住内心的气愤,不卑不亢地说道:“齐丹先生,我想告诉你,你并不了解我们。坎戈院长可能没有告诉你,八年前我来过桑纳,这是我第二次来。”
齐丹一怔:“那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江大乔微微一笑:“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了解一群人更需要时间。您的疑问何不用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找寻答案呢?”
江大乔眼中的笃定、自信与诚恳,让齐丹陷入沉默。
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突然,铁片“铛铛”的响声大作,将队员们从梦中惊醒。马嘉抓起手机一看,才六点钟,他气冲冲地跳下床,在彭伟的抱怨声中跑到窗口,冲着院内吼了一句:“才几点钟?谁一大早发什么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