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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根本不需要等到天亮,一刻钟过去,因这句惊骇的询问,闻蝉的欲望如同晚潮乍退,心事重重入睡。周见蕖尝试闭眼睡觉,很快宣布放弃,睁开双目,绝对清醒。

他确定自己没有喝醉,她怕是无法体会半醉的可怕之处,他倒是希望彻底醉掉,还能短暂抛却理智,奈何他十分清楚刚刚说过什么,他甚至还恬不知耻地追问。

一个迟迟未达目的的男人,加之恼羞成怒的情绪作祟,脑海里闪过谋杀她的可行性,他们殉情好了,如此便可避免明天被她揭底的可能。

毫无困意,他起身靠坐在床头,下意识伸向床头柜,没有摸到烟盒,旋即意识到,此时不适合吸烟。借着月光审视这位离心的枕边人,她仍背对他,略微蜷缩,与他初次窥视她的睡姿如出一辙。

仅仅一张侧脸朦胧映入眼中,邪恶的念头荡然无存,觊觎她那么多年,面容早已烙印进心底,她生得那样好,他也是凡人,不忍摧毁美好的事物——他意识不到那源于爱。

盯她不知多久,周见蕖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身体变得僵硬,合理怀疑下一秒就会听到清晨的鸟鸣声,他躺回去,凑向闻蝉,欲从背后搂她入怀,有助于他的睡眠。

偏偏那样巧,她就算在睡梦中也视他为豺狼虎豹,忽然发出梦呓。不过是做噩梦,他有用武之地,思考如何温柔地安抚她,不论多么笨拙,她都看不到,这样很好。

叫声有些痛苦,额间冒起一层细汗,他那样珍视地抚上她的鬓角。

下一秒,她念出一个名字:“自秋……”

周见蕖定住,胸腔因愤怒而起伏,酒喝得确实有些多,呼吸频率都变得不正常。她给过他前车之鉴,此时化作一柄利刃,凿进他的心头,她并非装睡。

可他宁愿她再次装睡,甚至可以配合她一次表演。

试图剖析她呼唤周自秋的缘由,同样痛苦且哀切,伴着挣扎一般的低叫,他剖析失败,还要自嘲,他剖析什么?她就是陷进一场噩梦而已,下意识叫出最为依赖的人,她宁可依赖一个死人也不肯接受他。

本就没有贴得那么近,他绝然抽离,分出一条手臂覆上闻蝉的肩,发出摇晃。她瑟缩着,试图躲开,他追上去,抚弄她的脸颊,冷声叫她:“杨清露,起来。”

闻蝉不知该与谁诉苦,她正在忙于完成一场逃亡,噩梦而已,谁没做过?她睡得那样熟,强行被人唤醒,罪魁祸首正是强迫她坐牢之人。

迷茫睁开双眼便要皱眉,她发出不满的质问:“你还不睡觉,干嘛吵醒我?!”

他倒是平静,平静得气人:“没事,你继续睡。”

她如何继续睡?闻蝉尝试平复呼吸,做不到,翻身意图踹他一脚。不知他如何识破,先一步出手,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抚摸她的头——确切地说,更似把她的头按到他的胸前。

闻蝉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尚未完全苏醒,所以幻觉他的声音竟然变得温柔,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宠溺。

“好了,睡吧。”

他的平静感染给她,也正因此,过快的心跳声十分清晰,大脑回忆起噩梦的画面,闻蝉咬唇硬撑不过十秒,手臂绕到他的背,深埋于他的怀中。

她落泪了。他们都知道。随之而来的感慨却大相径庭,她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心,不过后怕而已。至于他,他妒忌到彻夜未眠,亲眼看到天亮。

周见蕖并不觉得自己有在妒忌,不过是提防她又做噩梦,假使她再敢叫一声那个死人的名字,他一定掐死她。

算她识相,后半夜在他怀中熟睡,并且有乖乖抱紧他,姑且饶她一命。

清早,周见蕖先发制人,于早餐时刻率先问她:“你昨晚梦到什么?”

她垂眸,眼珠转动,略作沉吟才作答:“我梦到幺叔变成僵尸,在地上爬,要将我咬死。”

很荒谬的画面,僵尸蹦蹦跳跳,何必要爬?他认为她在撒谎,盯她片刻后挪开视线,缄默用餐。

她好似心虚,那样多话,为自己找补:“都怪他们。”顿住一秒,五位壮汉已开始消极怠工,今天人数不全,只有一位阿良在客厅,“昨天上午非要看僵尸片,我说不许看,他们又不听,难道不是欺负我?果然把我吓到,当晚便要作噩梦。”

她的话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吃过早饭,他进客厅,把那些碟片丢进垃圾桶。

阿良扑过去捡垃圾,称那位豆仔的老婆还排队要看,他即刻带走便是。

闻蝉站在周见蕖身侧,对上阿良备受欺凌般的眼神,不免觉得好笑,吐舌、翻白眼,鲜有地露出俏皮,向他做出敷衍的鬼脸。

她多可恨!阿良如是想,抱着碟片嘀咕道:“那个词怎么讲?狐狸躲在老虎身后……”

她顺势揽住周见蕖的手臂,偏不提醒他答案:“说过不准看,你们偏不听。”

“大话精!你看得比谁都仔细,没一句真话。”她活该做噩梦。

惨遭拆台,闻蝉下意识看向周见蕖,他竟一直在盯她。没看错的话,他的嘴角虽然没有弧度,但眼里那股柔光是什么情况?闻蝉快速扫过客厅,得出结论,今日大晴,阳光过于刺眼。

默默离开他的臂弯,闻蝉假称上楼阅读打发时间,戏要做足,当真去他书房里取一本书,坐在角落里缓慢地看。

周见蕖随后进入书房办公,她已改换人生导师所著的小说,来自他书架上的那本则被冷落在茶几上。

他们各自为政,看起来岁月静好,共度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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