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曲司溟听到女子“悲悯”的说道。
阮姝娅浅浅折下腰来,膝盖微弯,伸出手,落在了他的肩头处,“我知道,你也不过是被邪恶侵蚀迷惑了,仁爱慈悲的女神会赦免你的。”
她轻柔的微笑着,手心用力,将男子彻底按入了池水中。而她,只是亲自将他送入女神的温暖“怀抱”中而已。
刺骨的疼意将曲司溟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他几乎错觉自己被人放入了油锅里,似乎连面容和皮肉都一点点融化了。曲司溟分不清他是否发出了惨叫,他的身体因生理反应陷入僵直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挣扎,眼眸鼻腔都浸入了水中,仿若窒息,可在那极致的疼痛中,偏偏唯有女子的掌心接触在肩上的那一小片皮肤是微凉的。
她碰到的地方,没有浸泡到圣水,反而是唯一幸免于难的庇护所。
曲司溟的大脑几乎无法分辨出自己的行为,并不清楚他像是狗一般狼狈的想要贴近她,仿若绝望的信徒在荒漠中追逐甘泉。
当阮姝娅终于松开手,令曲司溟爬上来时,男子身上怪异的漆黑骨骼已经褪到皮肉之内,破损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圣水从他的额角流下,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只落水的流浪犬。
在众人的视线中,曲司溟撑起了身子,缓慢的,跪爬着来到阮姝娅的脚边,虔诚的握住了女子的手,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手背,“感谢圣女殿下的赐福,请原谅我这个罪人的不敬。”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教廷内的人纷纷微微对阮姝娅俯身,双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一个信徒面对圣女时应行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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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朝圣日那天后过去了三天,凫徯公爵府一时门庭若市。皇权与神权共同统治的国度,圣女的地位不同凡响,皇都中各家贵族不知为这个位置筹谋了多久。按照以往的旧例,教廷择选圣女的仪式应该在八月末、九月初,恰好是墨提斯学院开学之前,可谁能想到,如今不过是七月中旬,往日不声不响被凫徯公爵养在小镇上的病弱千金会在受洗仪式上引得神迹,得到了教皇的认可,在众目睽睽之中成为了板上钉钉的未来圣女。
不过对这些贵族而言唯一尚好的一点,便是莫名其妙成为圣女的人并非是平民,也不是皇族成员吧。阶级相同,则利益相同,即便这些道貌岸然的贵族私下回家时傲慢嫉妒的咬碎了牙,表面上却都纷纷给公爵府递上了拜贴或是请柬。
公爵府的花园内,凫徯公爵有些无奈的坐在阮姝娅旁边的椅子上,“姝娅啊,你也不能这么一直待在府中啊。你都不想出去逛逛街,参加些宴会,和都城的贵族小姐们交交朋友吗。”
阮姝娅斜靠在贵妃椅上,身旁拥有风系异能的神眷者侍女正在用能力为她吹着风,冰镇的新鲜水果被切好放在石制的桌面上。她懒散的翻过一页漫画,心神被少女漫悬疑叠生的情节钓的欲罢不能。
见阮姝娅明显没听他说什么的嗯嗯啊啊敷衍,凫徯公爵揉了揉额角,忍不住轻笑,“给你递的请柬都要塞满我的房间了,你一个邀约都不愿意去吗,我的圣女殿下。”
阮姝娅终于舍得抬起眸,托着下颌甜甜的对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笑了笑,“我才懒得当吉祥物去别人家里被他们恭维,进行毫无意义的社交活动呢。”
她放下书,手指翘起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昂贵而正宗的红茶,“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如果这些人实在太烦的话,就在家里举办一场贵女茶话会吧。”
被突然叫了一声“爸爸”,凫徯公爵还有些不自然,他点点头,知道这大概是女子让步的极限,顺从了阮姝娅的要求。男人站起身,神情和煦,温声嘱托道,“教皇今日黄昏时刻是不是要为你亲自主持受洗仪式,你记得勿要迟到,惹得教皇不喜。”
…………
由駮兽驾驭的駮车沿着宽阔的主路渐渐行驶向恢宏神圣的圣教廷。
阮姝娅翻过书页,在漫画即将揭露出夜夜侵入美貌圣女寝室的真凶时,駮兽停了下来,车帘被拉开,祁珂温润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对她递出了手臂,“小姐,到了。”
阮姝娅绷紧着一张小脸,流露出被打扰后不太高兴的模样。在祁珂就要蹲下身给她当脚凳时,女子已经轻巧的跳了下来,随手将手中的漫画书往后一扔,“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不许偷看我的漫画。”
从前孤高俊逸的男子,此时却只沦为了阮姝娅的车夫,平白在她身旁浪费了大段的时间却显得甘之如饴。祁珂捧住了那本漫画,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轻笑,还是从前那个性子,他低下眸,看向漫画书的封面,《冷酷教皇俏圣女》。
他额角的青筋猛的突起,整张面容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瞬,额头泛起一阵剧痛,那些酸涩的令他难以排解的情绪与记忆漫上心尖,令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拽住阮姝娅的衣袖。
祁珂红着眼眸,看着女子的背影,咬紧了牙,忍住了唤住她的行为。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只剩下了无尽的烦躁与忧虑。
什么圣女?什么教皇?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书到底都是谁给她的?凫徯公爵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正在教坏她?
他低下眸,看着掌心中紧闭着的漫画书,指尖缓缓移动到书页的一角。他得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糟污的内容,他不能够让姐姐被这些鬼话连篇的脏秽之物哄骗!
阮姝娅并不在意身后人的想法,她慢慢走向了圣殿,等候在殿门前的神侍恭顺的领着她进入了殿内,穿过重叠错综的廊道,低声说道,“圣女殿下,教皇冕下此时正在告解室内聆听信徒的忏悔,我先带您去休息室里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