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踮脚,吹熄了灯腔里的火光。四周暗了许多,她?感到?毛骨悚然,腿都在发软。
沈香只得借着旁侧的灯光,强忍住战栗的肩头,小心落笔。她?心存慈悲,欲超度亡魂。
于是?,沈香用金笔默下了《地藏菩萨本愿经》的经文,又绘上了秀水青山,盼其来世降生于仙境桃源。
傻大胆。
刘云没料到?这位沈侍郎是?真不知皮灯所为何?物?,竟没有半分畏惧,还照他?的话绘了丹青。由?此可见,谢青的确没将普济堂一?事抖露给他?。
想也是?,若沈侍郎知晓这些?事,又怎会羊入虎口?人又不傻。
沈香写完画完,放下笔,心平气?和同刘云道:“大监,我已作?完画了。”
“是?吗?来呀,燃灯!咱家要看看沈侍郎的墨宝画卷!”
刘云一?声令下,皮灯再次燃起。
“哔啵——”烛火跳动。
这一?回?,孱弱的烛光借着金箔粉尘的光势,折射出夺目的流华,金光灿灿。那一?句句佛经自肉皮透光而出,仿佛门徒佛子对天梵唱,超度众生!
居然是?经书?!
“大胆!你这是?蓄意骂咱家心狠手辣?!”刘云震怒,他?以?为沈香在挑衅他?。
沈香忙行礼致歉:“大监莫气?!不过是?沈家自小礼佛,不喜杀生。今日嗅见死物?血气?凶相,方才起了慈悲之心,想以?经文禳解活物?亡魂。下官无意开罪大监,还请大监恕罪。”
她?一?派诚惶诚恐,不似造假。
刘云还有事要她?帮忙,强压下心气?,不计较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
刘云抚了抚胸口的怒气?,冷哼道:“咱家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既要入咱家的麾下,那势必要拿出些?诚意来……”
“还望大监明示。”沈香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秋官衙门里,下官已得罪了主官谢青,往后怕是?有不少?苦头要吃,再不搜罗些?门路留以?后用,恐怕来不及了。下官是?真心想投奔大监门下,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她?满心无奈,脊背弯得真诚。
刘云咂摸一?番,还是?开口:“既这么,咱家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给你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咱家有个名叫‘邓炜’的干儿子,前两日连同内诸司的吏人一?块儿落到?刑部狱里头了。他?牵扯上的事儿,你该有所耳闻。那名怀孕的宫女自然是?和咱家干儿子没关系,可防不了某些?阿猫阿狗从中作?梗,以?此生事呐!毕竟眼红咱家高位的人太多了,咱家爬得高些?,往后庇护你也稳当?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监所言极是?。您想让下官怎么做?”
“倒也不难……只需你刑审邓炜时,寻个隐秘的当?口,教他?把?子孙根再剔干净些?,不怕掖庭狱复验的宦臣们查证便是?。免得他?那玩意儿还有动静,到?时教人抓住把?柄,跳黄河里都洗不清!”
刘云发下话来,总算是?把?私事交代出去了。
沈香连连应诺:“好,下官定会努力办妥当?差事,给大监献上这一?份‘投名状’。”
“嗯,你去吧。”刘云对沈侍郎没什么好感,交代完事便赶人走了。
沈香刚走,刘云回?头望了一?眼满屋子的皮灯。
他?最厌烦神佛,也抵触神佛,平日里连佛珠都不盘,仿佛阴司事见了光,便要被?上苍清点?罪孽,罚他?死后堕入畜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