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们要当心啊!”
大家听到他的话都沉默不语了,不禁面面相觑!
“目前朝中,想我们死的人,我不说大家都知道,大家要切切小心,多做防范,同时要安顿好家人,以免招祸,从此以后,为人低调,最好远离朝中是非……”他说着说着实在也说不下去了,停顿一下,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袁恕己忽然说。
“袁兄,你说。”
“我们不能如此被动,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
“何意?”
“既然我们知道是谁要对我们造成威胁,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他比划了一个杀的姿势,狠狠地说。
“有道理,这件事我们大家统一表个态。”敬晖接过话说。
大家纷纷举手同意,这就是我们天朝的民主,看来要先进于其他列国成百上千年。
于是,一场谋杀与反谋杀的计划开始了。
这场阴谋的始末还要从神龙政变刚刚胜利的那一刻开始说起,当时,胜利并没有冲昏他们的头脑,也是在相府,他们对于下一步计划展开了讨论:
“二凶虽除,吕产、吕禄那样的人物依然存在。大人应该乘势诛杀武三思等人,匡正王室,以安天下啊!”洛州长史薛季昶对敬晖说。
“薛兄所言极是啊!”敬晖于是专门和张柬之谈及此事。
“我认为,打蛇就要打死,否则后患无穷。”
“你和薛老弟所言不假,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大圣皇帝还在,恐怕要动武三思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任兵部日久,会不会引来大乱。”他还是顾虑很多。
“那,一针是痛,一刀也是痛啊!现在人心在我们这一边我们还怕什么?”
“此时不可妄动啊!”张柬之再一次地强调。
“我不知道日后会死在什么地方了。”当敬晖再一次和薛季昶谈及此事的时候,薛季昶忧伤地说……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此事?”
“最佳时机错过了,只怕一切都晚了。”他又一次感慨地说。
文人革命通常都会犯政治上的幼稚病,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革命不彻底,这也是大圣皇帝——如今的皇太后,私下里交代三郎的那句话:“搞政治的人先要心狠,不能给对方一丝可能喘息的机会,否则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将是白费,最后不但会丢了性命,还会输得很惨……”这是个铁的事实、血的教训。
李显登基之初,免去了武三思的兵部尚书一职,由敬晖暂理,从那以后,武三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敬晖,他不但怂恿韦后,一定要掌握了兵权才能做成大事,而且一直制造舆论,诋毁敬晖,事实上,凭借他经营兵部这么多年的基础,要扳倒敬晖那是易如反掌,果然不错,中宗真的相信了武三思:“内行相事,反易国政,兴兵举义,广树党羽,为天下之大患。”等等大量诬陷敬晖的言论。
中宗先拿敬晖开刀,下诏说:“则天大圣皇后,往以忧劳不豫,凶竖弄权。晖等因兴甲兵,铲除妖孽,朕录其劳效,备极宠劳。自持己高,遂欲权倾四海,擅作威福时有不轨,悖道弃义,莫斯之甚。先解其兵权,以观效尤”。
从那一刻起,到封王放逐仅仅才半个月的时间,一切来的真快,虽然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因为这一次中宗李显的决心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几乎是“一刀切”。
这个假惺惺的皇帝,居然别出心裁,启程前,为张柬之赋诗祭路神,还下诏群臣到定鼎门外给他饯行。好一个善于演戏的君王啊!
南门外,张柬之面对着萧瑟的秋风,不禁想起了皇甫澈所作的《赋四相诗·中书令汉阳王张柬之》一诗:
周历革元命,天步值艰阻。烈烈张汉阳,左袒清诸武。
休明神器正,文物旧仪睹。南向翊大君,西宫朝圣母。
茂勋镂钟鼎,鸿劳食茅土。至今称五王,卓立迈万古。
难得天下还有理解他们的义士,就凭这一点,虽死足矣。
末秋的阴雨是入冬的前奏,即使节气未到,但是那种寂寥和旷凉,已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撞击着人的感官。
是啊!这一年过的真快啊!眼见冬天就要来了。
这是他人生的冬天,在一场秋风蚕食之后,只剩下一两片枯叶在枝头胡乱摆动,显然,已经预知接下来是何种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