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周太傅招了招手,道:“来来,你们几个,别躲在后面,快来给文大人赔礼道歉。”
秦铎也抬眼,看见那三个小孩子从周太傅身后出来,唯唯诺诺的,像三个鹌鹑,挪着碎步子,一点点蹭到了他眼前。
周小五拽着周小四的胳膊,周小五推搡杨小十一往前。
三个鹌鹑低着脑袋,声如蚊呐,“文大人,我们兄弟三人争强好胜擅入深林。。。。。。危险,幸得文大人相救。。。。。。言语冒犯。。。。。。惶恐。。。。。。不当之处,尚乞谅恕。。。。。。”
秦铎也甚至听不清这三个人在嘟囔些什么东西。
他挑眉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周太傅,后面还有几个周家中年一辈的长者,和一个杨家的长辈,均在朝中任职,官职均比自己现在小小一个吏部的给事中高。
这边三个少年将一通道歉的词糊弄过去,周太傅见三人说完,立刻打着呵呵,说:“孩子还小呢,不懂事,只顾着好玩便向深林中去了,哪能想到想到遇到老虎,一时间慌了神,多亏了文大人啊,文大人身手矫健,英姿神勇,才能在猛虎口中救下我家小五的命。”
周太傅一边说一边故作用力拍周小五的脑袋,周小五连忙低头道谢,周太傅又笑着说:“眼下条件简陋,等回京后,周家必设上宴席,备上厚礼,还请文大人届时不要嫌弃,赏脸来府中赴宴。”
秦铎也顺着他的笑,也淡淡地轻笑一声。
见到秦铎也笑了,周太傅便觉得此事差不多了,略压低了些声音,“文大人海涵,在陛下面前就当是碰巧遇见这几个孩子了,稚子何辜。”
秦铎也向后猛退一步,和周太傅拉开距离。
“孩子小不懂事,你也不小了,你不会教教?”秦铎也毫无敬意地挑眉,语气略带讥诮,“太傅怎么当的?”
周太傅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知道吗,太傅大人,你方才代你家孩子道歉的态度,就像。。。。。。”秦铎也略一思索,笑了,说,“就像高高在上的施舍,怎么,带着一帮人来,用官职压我呢?”
“文大人多虑了,周家从来都敬重文人志士。。。。。。”只一瞬,周太傅便将笑容重新堆上面容。
怎么能把这等事搬到台面上来说破呢。。。。。。周家亲自来又是道歉又是道谢,换做哪个不都感恩戴德欢天喜地接受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
周太傅的笑意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再细看时,那笑容已掺了几分假。
“行了,”秦铎也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便摆了摆手,直截了当道,“道歉是吧,这几个孩子留下,让他们亲自担起责任来好生道歉,十五六岁的人了,怎么犯错只会让自家大人来收场?”
他十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已去世,家庭的重担都肩负于身,哪里来这种软弱样子。
三个鹌鹑大概是今天在老虎嘴边生死游走被吓破了胆,一听到秦铎也向阎王点卯般叫住他们三个,都一哆嗦。
“都、都已经道歉了。。。。。。”周小四最大,他鼓起勇气反抗,“你还想怎么样!”
大概是仗着家中势力,在外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收拾他们,便觉得道歉已是天大的退让。
秦铎也微微一笑,他上前一步,弯下腰来,在周小四的耳边轻轻道:“好啊,那我今日将你杀了,对着你的尸说声抱歉,你觉得如何?”
声音轻飘飘的,落进耳中,惊骇地令周小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射在老虎脖子上的箭好像现在扎在了他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周太傅面上彻底挂不住了,他感觉秦铎也正将他周家的脸面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他正准备上前一步,却见秦铎也忽然抬起眼,视线轻轻在他身上落了一瞬。
眼眸漆黑,深不见底。
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像沉睡的盘龙,忽然睁开了眼,一息之间,万物皆匍匐在地,被他所主宰。
“行了,又没犯多大的错,别害怕。”秦铎也忽然放缓了语气,温和地结束了话题,甚至伸手依次揉了揉这三个小少年的脑袋,轻声道,“这件事如何收场,便看你们三个的悟性了,能否担得起责任来,从头到尾思考你们过错,又该如何去弥补。。。。。。好好想想。”
盘龙又闭上了眼,和和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