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从梦中惊醒,宋令枝还未晃过神。
案上做了一半的功课如今却在沈砚身前,宋令枝晃晃脑袋:“哥哥……”
昨夜看话本看得晚,宋令枝今日颇有几分困倦。
“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话本自然不能同沈砚说,宋令枝讷讷,“是昨日家中来了客人,故而睡晚了。”
沈砚脸上淡然,并无多余的表情。
宋令枝着急慌乱:“功课我虽
然还没写完,可是……”
沈砚忽然出声:“是贺家?”
宋令枝双眼一亮:“哥哥怎么知道?确实是贺夫人,她说过两月贺哥哥要办喜事,想请祖母过去。”
沈砚手中的毛笔沾了墨,却不曾在纸上落下一个字,只是盯着宋令枝看。
宋令枝轻声:“先前我还在清泉池前碰上了贺哥哥,他是来为母亲祈福的。”
窗外雨声不绝,沈砚又垂首握笔,少年眉角凌厉,剑眉星目。
宋令枝滔滔不绝。
沈砚时不时应上一两声,忽而道:“今日不用练字了。”
宋令枝欣喜若狂,眼中的倦意一扫而空:“……真的?”
沈砚面上泰然:“嗯。”
虽然不清楚沈砚为何突然改了主意,然不用练字于宋令枝而言,便是天大的喜事。
她面上一喜,余下的功课不等沈砚催促,自觉做好呈到沈砚案前。
这三年宋令枝的功课,都是沈砚亲自手传口授的。
天色渐黑,如今外面还下着雨。
白芷垂手侍立在廊檐下,温声同宋令枝道:“姑娘,我们该回去了。若晚了,老夫人又该念叨了。”
家中还有客人,宋令枝自然不能在寺中耽搁太久。
她转首:“我知道了,让他们备马便是。”
白芷轻声:“姑娘,还有这攒盒……”
十锦攒盒中装着的,是十来个样式精巧的莲花糕点。
宋家新来的厨子是京城来的,做得一手好京城菜。
宋令枝兴致勃勃,一一将糕点搁在沈砚案前。
“哥
哥,这个你尝尝,若是好吃,下回我再给你带来。”
宋令枝在京城之时,常常想念江南菜,她以为沈砚也是如此。
少女行色匆匆,不多时,身影已然消失在雨幕中。
屋内烛火轻晃,照亮缠丝玛瑙白碟中的莲花糕点。京中有名的莲花糕,无奈沈砚并不喜甜。
岳栩瞥视沈砚一眼,欲言又止:“殿下若是不喜……”
话犹未了,沈砚已捻过一块莲花糕,轻咬上一口:“……尚可。”
那碟莲花糕,最终都被沈砚一人吃下。
岳栩心生疑虑,只当是宋家新来的厨子做得不正宗,不如京城的莲花糕香甜。
很久后他有幸尝了一口,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那莲花糕甜腻得很,和京城正宗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沈砚是如何一人吃下一碟的。
……
江南阴雨连绵,今日终得以放晴。宋府上下早早掌灯,亮如白昼。
宋令枝在家中陪了祖母两日,贺夫人亦在宴请之列。
前年丈夫摔下山崖,留下的家产都由贺夫人一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