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一队整齐的脚步声从侧向传来,刚转出街尾,一帮衙役就靠近了吴府,竟这般迅。
咚咚咚,鼓声急促,不明朗的晨晓缓缓漫溢,身边的声音瞬息寂静,远处行进的衙役,在吴府门口的众人,甚至我身边的马车、身边的人,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有远远的鼓声震动着,如同整个城市的心跳,晨光在这鼓点里一步一步爬升,染红了西方。
“怎么了?”我不由问。
王水看着西方,眼里闪过些许无奈和其他莫名的颜色:“终究还是来了。”
“什么来了?”
“战争。”
我一怔,战争?胡人攻过来了吗,这是要开战了吗?心中正泛起这个念头,一片海浪般的行军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传令声萦绕着暴风雨已经来临的态势。
“走。”王水呼和一声,马车继续前行,比刚才更快,一切从这时起,将不一样了。
王三有所说的宅院,过了城中轴线,向南第三条街往西百步便到,是一所占地甚广的宅院,内有四进院落,每院各有四五间房屋,我们便被安排在了中部。我和殷梦慈选了一栋靠西侧不知原先什么用处被围墙隔起来的一方天地,其余便是吴家家眷所居了,花函曦等人到了后,搬下张静双的尸体,几人又抱头哭泣了一阵。
这所院落比起吴府距城西更近,城墙处的声音也更为明显,调兵遣将的声音因墙壁阻隔并不明晰,但从急促的鼓声,仍可一窥战事的紧迫感。
在过来的一路上,看见许多人家拖家带口大包小包架牛乘驴向着东门而去。也许是都有一份侥幸吧,几代人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对于他们来讲,这小小的家便是全部的基业和财产,若非不得以没人愿意抛离这里,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更艰难的生活。
一连数天,我神经紧绷着,以为会有什么变化,然而并无明显的变化,除了每日例行的鼓点和每夜亮如白昼的城墙。现在这个院落里,死气沉沉的,我们好似被与世隔绝了一般,每天只有王三有的属下,来来去去,收集着外面未向我们告知的情报,吴未福在当天和官府配合暂时处理完吴府之事后,也较少外出,每日也只是应着官府例行的传讯。吴府的家眷们,因为经历如此惨事,心中伤郁,都不得劲,整日闲在房里对逝者缅怀,不时哭泣。
殷梦慈这几天一直在疗伤,每日除了吃饭,就是在打坐,我知她的心思,她不说话,我不忍心打搅她。只有我伤势不重,包扎之后,还能行动,只是无聊抑郁的要死,又不敢出去,又怕见到吴曳湫,几日竟没做任何事。
“吴用,我打算葬了静双,总是在这里,睹人伤怀,怕是没等别人怎样,我们自己一个个就要伤心成疾了。”吴未福突然一大早来访道。
“伯父的意思是?”
“你与湫湫有些误解,我想静双下葬,也是一个调解的机会,看你去不去?”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疗伤的殷梦慈,想起吴曳湫,不能拒绝:“我跟你去,什么时候?”
“巳时三刻,我与王公子已经说好了,他会派人护送我们过去。”
“葬在哪里?”我问。
“我府中曲池岸。”我一怔吴未福竟然要把张静双葬在家里。
“所有人都过去吗?如今城内混乱恐怕不妥?”我忧心道。
“按理此时不该如此犯险,可是静双毕竟是我的夫人,我不想她死了都受委屈。”吴未福叹口气道,“过去的也只有我和夫人以及湫湫,湄儿那日受了惊吓,又受风寒,旧疾加重,不能出门。”
“湄儿还好吗?”我这几日不得劲,吴曳湫不待见我,我也怕见了她心烦,竟不知道吴曳湄清醒之后的事。
“还好。湄儿苦命,已经习惯了。”吴未福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只是,湄儿这几天时时问起你。”
“那是我的不对,这几天应该探望,只是……”我有些尴尬的道。
“吴用,你也别多想,湫湫也只是一时之气,想必日后会想明白的,我们一家人该多亲近才是,你觉得呢?”吴未福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