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洇见他沉默下来,虽面无表情,一双眼却不时闪过精光,心里不定算计着什么。
“我也明白有人在借机钻空子。只是,我的空子可没这么好钻。”黎洇抿了抿嘴道。
闻此言,沉思中的木子影回过神,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不用我帮忙?”
“不过小事一桩,哪里需得着你出马。”黎洇笑得不怀好意。
御书房。
敬仁帝诧异地听着李栓的禀告,盯着奏折的眼睛抬起,朝殿门外看了过去。
“洇儿这会儿要见朕?”惊讶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苦楚。
众人皆知敬仁帝批阅奏折时不喜有人打搅,特别是后宫的那些女人,所以这些人也都识趣地呆在自己的殿里,只等着皇上偶尔降临的雨露。但是,黎洇却不受约束,小时候总是往这边跑,敬仁帝虽然总是斥责她,可言语间难掩宠爱。敬仁帝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洇儿都不来烦他了,九岁还是十岁,或者再大一点儿的时候?有时候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呆久了,反而觉得孤独寂寞,连个来烦他的人都没了。
“皇上,您看……是要公主进来,还是奴才去回了公主?”李公公见他呆住,于是又低声提醒了一句。
“快些叫公主进来。”敬仁帝的语调急而快,方才一直微皱的眉此时舒展开来。
得了话的李公公忙走出去递话,稍许便见门外女子昂首走了进来。黎洇着一身金丝绣花长裙,外罩梅花纹纱袍,面容娇美,明艳不可方物,那一身凌人气势更是叫人畏惧几分,只是此时挂着俏皮的笑,让人生出一种亲近之心,那分盛气凌人也收敛也因为这笑收敛不少。
敬仁帝感叹,不知不觉中,原来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这般动人了。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薛皇后,他的玉儿也是这般光芒四射,只是,这么多年来,那光芒渐渐淡下去,变得死气沉沉,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敬仁帝的目光慢慢暗了下来。
“父皇,儿臣可有打搅到您?”黎洇笑盈盈地走过去,立在他身侧两步之外。
敬仁帝慈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洇儿,来,走过来些,要父皇好生瞧瞧朕的乖女儿。”
黎洇一乐,走到他面前停住,“那儿臣可得叫父皇好好看看了,父皇一直忙于政事,都没空理会儿臣。”抱怨的话语满含娇嗔,叫闻者心中舒坦。
“好,好,哈哈……”敬仁帝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黎洇见敬仁帝没有事先发话,干脆嘴一撇,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父皇怎的不问女儿为何来找父皇?”
“嗯?难道不是因为想父皇了才来御书房的?”敬仁帝心里叹了一句:果然是有事相求,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黎洇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叫唤道:“儿臣可想父皇了,但是儿臣不能随便打搅父皇办理政务啊,所以只好将满肚子的想念都咽进肚子里,儿臣可委屈了。”
听闻这话,敬仁帝乐得不行。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倒是说说看,有何事连你这鬼丫头都办不了,朕也好奇着呢。”敬仁帝盯着她那双晶亮闪动的眸子,浑身都觉得舒畅起来。
黎洇一听这话立马抬了声调,控诉道:“父皇,你可得替儿臣做主啊,现在京都里全是关于儿臣的风言风语,再这么下去,儿臣不要活了!儿臣的名誉都没了!”说着,眼珠子里两颗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吧嗒一下直直滚落到地上。
敬仁帝未料到这么一出,看小女儿哭得好不凄惨,就算知道这丫头有一半在装,硬实的心脏也软和不少,大怒地吼了句,“哪个混账东西敢欺负朕的宝贝女儿!李栓,速叫人去查,将那散播谣言的人都给朕抓起来,让他们在牢里呆上个十天半月,看他们还敢不敢乱嚼舌根了!”
李栓被忽然变得暴怒的敬仁帝吓了一跳,忙喏声跑了出去。擦拭眼角的黎洇也微微愣了愣,继而哭得更狠了。
“父皇,你不晓得外面的人说些什么,儿臣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犯得着跟堂姐去抢韩大人么?这不是往儿臣身上泼脏水么,这也是给父皇抹黑!”
敬仁帝自然听说了那些谣言,只不过心中另有算计,此时见黎洇心中排斥,不免试探地询问道:“洇儿,跟父皇说实话,若是没有这风言风语,你觉得韩大人这个小子如何?”
黎洇泪汪汪的眼一瞪,“父皇何意?难道要把女儿许给他,要韩沐诩做儿臣的驸马?我不应,儿臣不应!”
“这韩沐诩才学相貌哪样不是上乘,怎的就入不了你的眼?”敬仁帝有些无奈道。
“儿臣有心仪的人了。”黎洇道,不等他继续问,自顾自地招道:“儿臣非国师木子影不嫁。”
敬仁帝小惊了一下,他是叫玉儿暗示这孩子跟木子影培养一下感情,没想到这丫头真给陷进去了,看样子,陷得还挺深。
“可是国师他……性子清冷,洇儿你怕是入不了他的眼。”敬仁帝自以为道。黎洇的下句话却叫他再次惊诧不已。
“国师说了,他也喜欢儿臣。”黎洇信誓旦旦道,耳根子却微微红了红。
敬仁帝下巴掉了掉,“当……当真?”
“比真金都真。”黎洇翘着嘴儿。
敬仁帝捋着胡须,沉思下来,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不管他的话是不是真的,由着你们胡闹去罢。”明明在叹气,话里却透着股子欢愉。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洇儿直说无妨。”敬仁帝继续捋着胡须,内心其实有点小小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