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简直就是可恶至极的魔鬼,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这就是资本家的丑陋脸面,每次从他那里拿钱,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乞丐,还是个要被逼着好好学习的乞丐。”
少有几次,黎若茗也能够从沈明舒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大哥的好话,那都是每月初发钱的时候。小姑娘抱着手机又是笑,又是说话甜蜜蜜的。除此之外,有关沈明舒大哥的更多的消息,黎若茗就不知道了,她也无心去打听更多。
在别人家里,总还是要知道些分寸的。
就像是沈润永远不说,她也会永远装作不知情一样,继续做他的朋友,继续做沈明舒的“小黎老师”。
到明桥湾的时候,沈润先开了门,正撞上要出来的荣姨。荣姨盯着两人看了几秒,才往后转头,对着沙发上的沈明舒喊:“明舒,小黎老师来了。”
“真的来了?”沈明舒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才放下翘起来的腿,套上拖鞋,往黎若茗这边跑。
看见进来的沈润和黎若茗,沈明舒先是拉过黎若茗的手,让荣姨将先前煮好的姜汤端过来,尔后才望向沈润,平日里本就明亮的眼睛此时更是闪着些不明意味的光。
像是被沈明舒炙热的目光给灼伤了一样,沈润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连带着声音的腔调也变得有点不自然了:“你们不用管我,我在这坐一会,一会还有点事情。”
听见沈润的话,沈明舒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噢”,声调拉的很长,等到沈润的脸被一层薄薄的粉红色给覆盖住,沈明舒才住了口,不再去打趣他。
“先喝点姜汤暖暖,祛祛寒吧。”恰逢此时,荣姨端着姜汤出来,她脸上满是笑容,眼角也堆着些细纹,却也不深,只显出人到中年的一点年纪来。
黎若茗接过她手中的汤,轻轻道一声谢。听见这动静,沈润好似也回过神来,抢在荣姨前一步去厨房端了汤,坐在黎若茗右手边的位置上喝起来。喝汤时,黎若茗握着勺子的那只手动的幅度并不大,却好像也能带着空气流动,径自吹起一股风来,直直地就吹到沈润的脸上,落在他的肌肤上。
是轻微的凉意。
沈润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却只能暗暗将抱碗的手一点点收紧,朝着自己的方向不断靠拢,与黎若茗的方向背离。
姜汤热气腾腾,又自带一股辛辣味,不断刺激着沈润的舌尖和眼鼻。等他好不容易将这碗热汤喝完,脖颈处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沈润只能拢拢衣服,就径自起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但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黎若茗身上。
她喝汤的动作显然与沈润不同,轻轻柔柔的,像是蕴含着一丝拘谨,但更多的好像还是印刻在本能当中的小心翼翼。
乌黑的发丝就搭在白色羽绒服上,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而一下又一下地晃动着,扫过表面,却又留下一些。白与黑交织着,像是黑白电影放映时映照出来的光,在某一瞬间刺向沈润的眼。他匆匆忙忙地收回眼,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下意识地跟着动了动,有点滑稽。
“好啦,这里我来收拾,你们就上楼吧。”
闻言,沈润不由得看了荣姨一眼,却见她也正笑着看向自己,径自羞赧起来。沈明舒没看到这一幕,只带着黎若茗往楼上书房走去。等进了屋,关了门,沈明舒才边去整理桌上的资料,边对着黎若茗说:“小黎老师,你们学校的男生都跟我堂哥一样傻吗?”
黎若茗抿唇微笑,只说:“你觉得呢?什么样子才算是傻?”
“嗯……没我大哥聪明的都算傻。虽然他总是说我笨,但他确实有这个点评我的资本。”沈明舒抽出一本书,托腮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别人之前自己要先站上屋顶?”
黎若茗适时补充:“应该是歌德的那句话吧?你要批评指点四周风景,你首先要爬上屋顶。”
“对,我就是想到了这句话。”沈明舒抱着书,点头,尔后继续说,“我大哥是聪明的话,那我堂哥应该勉强算是笨的可爱吧。”
黎若茗没接话,也没应和,只一脸微笑地听沈明舒说话。
“但是,我总觉得,你不会喜欢他呢。”
沈明舒倏然狡黠一笑,她分明是在探听黎若茗与沈润的私人感情,但一举一动又不让人讨厌,仿佛这只是无知孩童的随口一说。
可黎若茗知道,这不是。
她的一颗心陡然沉下去,沈明舒对她一向很好,但黎若茗仍然不敢忘记两人的雇佣关系。只要沈明舒不高兴,她有随时将她从这栋别墅赶出去的权力。
她们之间,到底是不一样的。
黎若茗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沈明舒却将手里的书放下,眨了眨眼,带着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黎老师。我无意冒犯,就是天生有点八卦,你能原谅我吗?”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是一个小姑娘啊。
黎若茗也笑了笑,嗓音是一贯的温和,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没事,我没有生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上课吧。”
沈明舒垂下眼,难得温顺至极地坐下来,翻开书,开始听黎若茗讲课。
场景不变,但她总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了,小黎老师的表情也不一样了。
她确实有点过分了。
该怎么办呢?
等到课桌上的计时闹钟响起来,约定的课间休息时间到了,沈明舒也没有想到合理的赔偿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