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爬起身,走进厕所给自己洗了脸,理了理头,用老姐留下的粉底遮盖了黑眼圈,换上羽绒服,走下了楼。
随着电梯层数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明天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来得及生什么,又何来难堪和愧疚?
明天乘观光电梯到小区门口,火红色的跑车形单影只的停在路灯下,66续续有了几辆车前后停在路边。
柳清文穿着白色羽绒服哈着气戳着手时,还不忘把视线盯紧门口。
明天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门口,柳清文迫不及待的打开前备箱,提出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来。
嫩绿的叶片在塑料袋口半露着,上面还挂着着水珠。塑料袋上也是。柳清文怕它们蔫了,于是不断的喷水以保证它们的活性。
明天只想决断和柳清文暧昧的关系,便没有伸手去接柳清文递过来的菜,又把自己的语气降到冰点:“想说什么说吧。”
明天故作冰冷的语气似乎起到了作用,柳清文沉默了许久,把塑料袋放到明天脚边:“我是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明天不忍心看柳清文,怕看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就会软下心来,于是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视线不断向四周扫射。
“如果是你是生你自己的气,你是不会对我说这么冷的话的。”柳清文眼睛含着泪光,“你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可以改正。”
“误会?我们认识就是一场误会。”明天语气依旧很冷。和着一月份的寒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把欢喜和温度逐步送走,把沉默和痛楚源源不断地送来。
柳清文的委屈的表情让明天平静的心再起波澜,有些心疼的同时却又想到了那刺眼的情侣头像,于是心中的痛又被恼火填满。
他忍不住怒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让你哭几丛湘妃竹啊!她妈的……如果你还想吹冷风就请继续在这里,如果不想就请你回到车里,滚回你的家。”
“明天……究竟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我?”柳清文哽咽着声音说。
“你错就错在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仅凭几句话就能让一个浪子回头?我习惯了现在窝囊的生活!……
你说你八年没和我联系了,干嘛要突然联系我啊?如果你不找我,不把我加回来,现在我可能都不再记得你的样子。我们之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彼此都难堪!”
柳清文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声音几度失声:“小天,我只是真不愿看着你再萎靡下去了……你……已经错过了太多机会,你努力还有一点希望……明天……我真的希望你变好。”
“别他妈说我该怎样怎样了,老妈都劝不动我,靠你这位几年不联系的老同学,凭着仅剩不多的同学情试图说服我让我努力吗?别做梦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心里还残留着对你的眷恋,同学聚会前一天我都不会同意你的好友申请。还有……我现在才二十六岁!如果我能寿终正寝那么起码七十岁,我的时间多的是,柳清文,别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明天的声音也逐渐失控,对曾经暗恋的人说一刀两断真的太难。但孤舟已经漂流而下,到了现在,明天再没有回头余地。
寒风还在吹着,卷起地上的尘土蔓延到了两人脚边。灰尘落到柳清文羽绒服表面,像是要玷污这朵洁白的雪莲。
路灯在她背后凝聚成辉,让她显得愈神圣。她的身影落在朦胧的光辉里,不管哪人一眼撞见就难免的会升起保护之心来。
明天几次欲步又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枯叶卷杂了尘土不断被白色羽绒服吸附,像是吸血虫,怎么也不愿掉落。
柳清文的眼泪在寒风里风干,醒目的泪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分明的下颚线上。她盯着明天,咬着嘴唇,一言不。
“明天……”
“不必说了,我们早该止步的。”明天转身踏入小区,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向观光电梯走去。
满是失落和不安的情绪里,电梯终于在明天面前打开。
像是要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彻底割断,明天忙不迭的冲进电梯,不断地按下关门键,似乎有不可割舍的情绪追着灵魂而来,晚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说粉身碎骨也差不多,差不多是要命的感情。自卑让他不敢再面对柳清文的身份。群星和月亮在站在地面仰望天空的人类眼里始终无可比拟。
电梯门在明天祈祷的目光里终于关上了,于是明天才有了短暂的松懈的机会。
他靠着墙根还没来得及把整个身体瘫软,电梯门就叮的一声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对挽着手的小情侣,看明天苍白的脸色,于是便好心询问:“大哥你没事吧?”
明天挥手,挤出笑容:“没事,谢谢。”
两人让开了位置,明天走出电梯。
男生伸出手扶住明天无力的身体,把他放到一边的座位上,再次询问:“大哥,需要叫救护车么?”
“谢谢,不用。一点小问题而已,休息一会就行。”明天再度挥手。
小年轻见明天态度坚决,也不再说什么,临走前给明天放了几个面包,叮嘱了一声:“那大哥好好休息。”
观光电梯再度关闭,小两口互相依偎着乘着电梯下落至地面。出了小区大门,也许能看见柳清文和那辆鲜艳的跑车,并感叹谁让她伤感落泪啊,真不是人。
明天成为他们他们嘴里的不识好歹的贱人,本该成为让人唾骂的渣男。
被人骂一顿也好,把自己所受的气都随着辱骂消去,让柳清文在这一声声辱骂里感觉到明天的不值后,决然转身离去。
那样明天的负罪感会减少许多。这件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错了,也许是在明天同意加好友的那天,也许是在明天让程新闻送她回家时。
总之两人的确是朋友,是明天渐渐把朋友,看作是想要眷恋的情感,于是在这份不正不当的关系里,只能以悲剧收场。
两个人再相遇后,人生轨迹也再未重合过。只是短暂说过一些话,生一些小事,像是生活越来越好的表现。
可现在想来其实两人或许都明白想要再续前缘基本不可能,他们都再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两小无猜的感觉。
现在有的只是无尽的愁苦和懦弱,时间让明天变得不再像人,像是整日懒懒散散的乌龟。
只愿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愿再打扰外界的安稳。于是便错误的让自己觉得龟壳外的世界,再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