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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第2页)

桃良端着一瓶青瓷金顶鹤纹壶,莲步轻移地踏入帐内,军中皆知殿下?带了女婢,自是无人敢拦。

“青霄将军,殿下?遣婢子为您奉一壶从京都带来的好茶。”

许青霄怒意难平,没有动。

桃良目不斜视,将茶壶放于两人之间的茶案上便顾自起身,直朝许青霄而去。

“知道了,下?去。。。”话?音还未落,许青霄便觉刀柄一动,粉裙女子伸出双手,直接将刀从那人肩颈上取下?来。

“大胆!”他冷喝一声,女子闻声抬首,面上神情毫无波澜,那双琥珀色的眸迎上许青霄的审视,不卑不亢道:“将军请用茶。”

“你。。。”不等他发?作,桃良又转过?身来朝着那人道:“钦差大人,殿下?也赐了您一壶好茶,大抵已送去大人营帐了。”

李纪顿时捧腹大笑起来,指着面前站立的两人笑得直摇头,却也遂了女子的意思起身,定睛瞧了桃良一眼才道:“殿下?身边有才之士良多啊。”

桃良颔首浅笑,“恭送大人。”

李纪讥笑着瞥了许青霄一眼,“替下?官谢过?殿下?赐茶,告辞。”

二人目送李纪离去,许青霄也算是泄了气,冷哼一声道,“满意了?其实即使殿下?不派你来,本将军也不会杀他的。”

女子身量纤纤,鬓发?梳得规整得体,在军中的生活并没有将她摧残,反而早早换上了秋装,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她扭头过?来,他那副颓丧得席地而坐的模样便直接撞进她的眸子里?。

许青霄不自在地换了个稍稍得体的姿势,别过?头不说话?。

桃良的目光颤了颤,不知是否有安慰的意思,沉膝下?去为他斟了盏茶才道,“将军放心,殿下?不知晓方?才的事,婢子不会说的。”

“嗯?”

桃良将茶呈到他眼前,“是婢子自作主张,请将军责罚。”

许青霄一阵哑然,良久才道:“还谈什么责罚,本将军只是咽不下?去这口恶气而已,还要多亏你解围。”

桃良掩面轻笑一声,眼尾掠过?一抹寒意,“咽不下?,也不必咽。”她倾身一寸,声音轻轻:“将军不好奇,殿下?留婢子在这帐外,有什么真正要交代您的事儿吗?”

许青霄蹙眉不语。

桃良低声耳语几句,见?许青霄面露惊色才笑道,“那一只脚已踏入阎罗殿里?的人,并不值得将军搭上仕途。”

夜过?大半,东方?已露鱼肚白?,谢行?周瞄了眼已经?睡熟的几个看守,紧了紧抱膝的手,开?口道:“这战俘营,父亲倒是睡得挺习惯。”

那鼾声震耳欲聋,仔细想一想,他似乎从未听过?父亲这样安睡的声音,故而一直以为,父亲是没有打鼾的习惯的。

这营帐中未点炭火,一阵寒风便能将他冻个透彻。谢行?周哆嗦着手,将外披摘下?来,费劲儿地递到父亲身前去,一点点地拽动披风,希望能让谢骁免些寒冷。心中又有些别扭在作祟,使得他动作轻轻,不想惊动对方?。

他的父亲正大剌剌地卧在杂草上,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不适。谢行?周有些哭笑不得,带着手铐给对方?盖好外披,心累地坐回原位。

他自顾自的,像是说给谢骁听,又像是给自己听:“父亲不必忧心,今日是天色太晚,事急从权,明?早殿下?便会将我们?提出战俘营的,离开?此处,想必会少受苦楚。此案由陛下?亲审也好,御史台九层台会审也罢,清者自清,必不会让父亲蒙冤的。”

没有回应是必然,他继续道:“我估摸在遣送回京前,长公主殿下?还是会审问的,烦请父亲到时以诚相待,殿下?是值得信任的人,不管能不能帮上我们?的忙,父亲都不要做傻事。”

“你怕什么?”

冷不丁的,谢骁冒了句话?。

谢行?周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才道:“儿子并不怕,是想不清楚父亲为何。。。”

“你不用怕。”谢骁仰首朝天,像要将营帐的顶部盯出一个窟窿,“他们?想让我安分地认罪,就要答应我确保你的安全,否则,为父决不让他们?如?愿。”

“到底是为何?”谢行?周气极起身,却被?脚铐牵扯得一个踉跄,他顾不得那些,只道:“你没做过?的事,究竟为何要认!你都能想清楚认罪会涉及家族连坐,却想不清楚如?果你在这紧要关头认了罪,回了京都,北境会如?何吗?”

“伯父殉道,朝上本就无人掣肘皇帝,若连你也不在了,大宋还有何人能指望?”

谢骁终于肯正眼看向这个儿子,就那样静静领受他的控诉,末了才笑道:“傻小子。”

谢行?周还要再说。

谢骁却率先?开?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这辈人对于大宋而言,只是铺路罢了。”

“再者,是谁说,我没做过?那些事?”

第093章国之根本

谢骁的反问在耳边炸开,霎时?间,谢行周只觉除此言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身处的世界一片寂静,唯有那话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令他无所适从。

他动了动嘴,却不知?如何开口,如何相问。不知?得知?真相之?后,要如何面对这个自己原本?就觉得陌生的男人?。

叛国罪吗?

这个为了不延误先帝的军令,连他原配妻子的下葬之?日都?无法参加的男人?,也会做那些背叛国家的事?吗?

年轻男子的手?脚冰得骇人?,他僵直地靠坐在那里,目光中的无措令人?心疼,谢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以为会得到像方才那般的痛斥,可等了许久,却等不到他发一言。

谢骁终究还是率先打破僵局:“在你眼中,何为国,何为叛国?”

谢行周别开目光,此刻自然是无意答他。

谢骁瞧他那副模样便觉有些好笑?,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使性儿的孩子,并不挂怀他的无礼,自问自答道:“我虽从未过问你的功课,但以你两位母亲的性子,想?必也不少考你。为父想?问,《孟子》的《尽心章句下》,你可有读过?”

谢行周回首诧然,又点头道:“读过的。”

“里面有一句,为父此生都?不会忘。”谢骁缓缓闭上双目,像是在享受一种人?间至乐一般,虔诚又惬意,“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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