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想跟你要一张名片。”
“嗨,我们之间还需要什么名片啊?”熊逸文笑得和煦,“不都是——”
“我是想要别人的,”边忱脸带歉意地纠正他,“就是,上回那位,投资你们创业项目的那位先生,他的那张名片,能给我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几乎是低着头说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小声,大概是因为,跟他有关的一切都该是小心翼翼且带着点卑微心理的。
熊逸文反应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哪张名片。也没磨叽,当即从名片夹里找出那位华裔投资大佬的名片递给她。
“重要联系方式我都记下来了,你拿走也没事。”
“谢谢你呀。”边忱最感谢的不是他给了名片这件事本身,而是感谢他没有多问原因。
金属底色的硬质名片被她攥在手心里,咯得有点疼。
3
从寒冬一月,到盛夏七月。
半年的时间又一眨眼过去,快到人们什么都抓不住。
边忱已经对她信仰张的那句话不抱任何信任了——他经常去会计师事务所——这句话。
这半年来,她也参与过项目出差,工作业务也不再局限于办公室各种杂事,渐渐的有了更多接触到真正用得着审计专业的业务。
但是每次打听合作公司或者接手公司的高层资料,都打听不到任何跟他有关的。更别说偶遇碰见什么的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到中间性质角色的会计师事务所吧。上次肯定是在糊弄她的吧。
边忱把他那张名片单独放在一个黑色皮质名片夹里,随身带着,每每被工作上恐怖的业务压到喘过气来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有些物件,比金钱还管用。只要跟特定的某个人扯上关系就行。
虽然不管她怎样摸爬滚打,依然属于基层事务员。但她的经验毫无疑问越积累越多。
工作之余,她也不吝啬于花时间捯饬自己的服装搭配,阅读大量的时尚杂志多少能有点帮助;一有空就去品牌服装店闲逛,并不需要真的买下几套,只需要进去被奢侈感和设计层次熏陶一下,就能提升一点自己的着装品味。
本来边忱还想认真学化妆流程来着,但是她实在不习惯对着自己的脸弄来弄去,说她土也好,说她淳朴也行,总之在化妆这件事花太多时间就是让她浑身不舒服,走在街上都觉得自己被人盯着。
健身,理财,专业学习,休闲阅读……这些从来就没荒废。已经成了她固定的日常活动项目。
三月份时,边忱还从公共图书馆抱了一大堆德语学习的书籍回来,但在书堆面前坐了几小时,她就彻底放弃了。
有些事情,及时舍掉比盲目坚持更加明智——这是张饮修教过她的。
人生有限,年轻的时间更是有限,她可不能太贪得无厌以至于一无所获了。
边忱在上海这一年来,几乎没有亲密的朋友,不管男女。唯一算得上比较熟的,估计就是熊逸文了。
有时候会在微信上跟大学寝室室友聊聊闲天,有时候边做饭边用扬声器跟远在杭州的妈妈讲电话。
她的爸爸虽然在法律形式上缺席了她中学之后的人生,但最经常跑来上海看她的,却反而是她爸爸。
大概是二婚的时间久了,相处下来,还是觉得第一个女儿最贴心。
毕竟小时候,边忱可是亲戚邻居公认的“小棉袄”——这不单单是她自个儿封的。
七月末,边忱开始把更多的空余时间倾斜到cpa考试上面。她想一次性全部考过。
不是为了日后在会计行业的职业发展,她是在为跳槽做准备。
边忱一直没放弃过半路跳去国际顶级投行摩根斯坦利的想法,只是在等待更适当一点的时机。
这个时机,至少是得在她自身的硬件条件过关了的情况下。
没有任何名校光环加身,没有拿到相关专业的硕士学位,没有用得上的人脉资源或家庭背景,没有特别牛逼的个人经历,更没有传说中的天赋……排除掉这些无可倒退的门道,边忱发现自己只能从已有的条件实现突围。
她为数不多的优势是什么?过得了门槛的cpa,靠自学得来的基本合格的ibd专业知识,良好的职业人形象。
这么细数下来,好像也算不上优势了……
她至少还要做到:积累拿得出手的项目经验,考下效用较大的职业证件,最后再利用她单薄的workg厚着脸皮拿到去某个国内分部实习的offer……这么看起来,成功的几率似乎有点小。
但是,突围出一条没有被人走过的路——张饮修教过她们的:有时候,就是得叫规则为我们让路,这才是最厉害的。
谁规定过,平凡得一无所有的事务所a1女员工就不能进入她梦寐以求的顶级投行工作?
4
隔着半个地球,北欧。
张很少有时间单独想起类似于边忱这一种人——这一种在他的生活里扮演过客、无甚交集的人。
他在中文写作方面,依然遵循着“平行时空”和“每日半小时”原则,不越界,不多占用个人时间,只负责自由表达,不宣传也不与文化媒体沟通,随性而至,怡然自得。
谁都找不到他,谁都看不见全部的他,谁都无法直接干扰到他。
他就变着法儿逗自己玩,讲的故事越来越跳脱出已有类型,随便他的“天才”读者们如何给他捣鼓作品版权。
都是自己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他玩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