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怪我。薇薇来找我回去上课,我想再玩会儿游戏,就推了她一下,谁知道……”
无须多加取证,大人们很轻易地采信了这个故事。
毕竟少年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不思进取,女孩又一贯乖巧向学、成绩优异。
两者加在一起,捏合出这样的情节似乎最讲得通逻辑。
十五岁的少年因此恶贯满盈。
这事儿闹得相当大,黑网吧遭到查封,甚至惊动了沈家兄弟的父亲。
沈州同特地从成都赶回北京,话没多说就抡开巴掌,一连串耳光又沉又狠,结结实实甩在长子脸上。
叶恩弥嘴角磕上牙尖,直接豁裂开来。沈州同平时戴的那支腕表,还在眉尾刮出一道窄而深的血痕。
意识给震得七零八落,仰头去对着镜子照,直从伤口里看出一把凌乱的白星星。
“长荣啊,是我教子无方。”沈州同面上不豫,转向盛凌薇的父亲,眼里浮现难堪的神色。
盛长荣目如鹰隼,尖锐地凿在男孩脸上,呼吸很沉重,硬是抑下脾气,甩手离开沈家。
叶澜到医院探望过盛凌薇,回家时眼睛浮着两泡泪,连声说真是造孽。
于是家里的勤务兵被差去营地,扛回训练用的沙袋铺在后院。叶恩弥就在那上头罚跪了一整夜,两只膝盖的皮肤都快磨没了。
肉里挤进沙砾,沙砾混着血,血结痂的过程又痒又疼,疼到身体最里面。
伤势还没痊愈,就被遣来给盛凌薇道歉。叶恩弥双膝缠满绷带,走上两步路就痛得咬紧牙齿,一瘸一拐地到了医院。
盛凌薇躺在病床上,没想到他比自己还伤痕累累。
再俊秀的少年,被裹成这副模样,也难免有点滑稽。她本来心情郁结,觉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很丢脸,一直不愿和大人讲话。一看叶恩弥,忍不住扑哧笑了:“怎么回事呀?弄成这样。”
叶恩弥也跟着她笑,唇边绽开的伤处还没愈合利索,一咧嘴是痛上加痛,脑中嗡嗡作响。
短暂交谈过后,盛凌薇才厘清来龙去脉,语气马上就不对了,眸中泌出水色,眼周酸红:“……你干嘛不说实话?”
他倒没什么所谓的态度,笑笑说:
“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你才会认识那男的,就当我赔你两条腿。”
叶恩弥听说,盛长荣特地从海内外请来专家会诊,检看过片子,都摇摇头欲言又止,说小姑娘日后要想彻底康复,可是得遭大罪的。
少年的他骨相已经很优越,还是眉睫飞扬的模样,想来是痛到极致了,唇角紧抿着没血色。
“你……你疼不疼啊?”问完又觉得多余,盛凌薇沉默了一会儿,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我得告诉他们,不能这样。”
叶恩弥把她按回去,顺手替她挪正枕头。
“犯不着。你那么娇气,怕丢脸,他们该把你说哭了。我头上安的罪名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叶恩弥故作轻松地说,见盛凌薇皱眉耷眼,一声不吭,又学起大人的口吻教育她,“倒是你,以后跟人交往小心点,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
盛凌薇憋半天憋不住了,眼尾一垮,压低了声气抽泣起来。
“你怎么这么爱哭呢,薇薇。”叶恩弥反倒在冲她笑,还抬手给她擦眼泪,动作囫囵,却难得温柔,“收收,哭起来不好看了,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