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舟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回应,隻是又一次收紧瞭灵光对黑雾的束缚。
过往真相已然明瞭,他没有心思陪这不怀好意的傢伙玩下去瞭。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们才是一路人!”
它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明明遭受瞭那么多的不公,为什么他明明也是恨的,却还是不愿与他合作。
他肯定受到影响瞭,它能感受到他的怒火,那是多么冰冷的眸光也无法掩盖的存在。
可他仍旧留存著绝对的理智,就像曾经无数次压制它的意识那样,无论心底的苦痛与怨恨多么汹涌,也没有一刻向它低过头。
“什么一路人?”谢无舟冷冷说道,“如果你从来不曾出现,如果七千年前,你可以死得干净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天魔明显挣扎瞭起来。
它开始质问,开始接连不断地讥讽。
它好像十分愤怒,愤怒眼前之人竟和七千年前那三个固执的蠢货一样,为瞭除掉它,可以不顾一切。
它本以为谢无舟和那三个蠢货不一样,他分明不在意世俗的评价,他分明也曾扔下所有良心,决绝地踏上过它最期待的那一条道路。
可他竟然放弃瞭,它竟无法唤回他那时的决绝。
天下苍生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神魔之力无法干预凡尘之事,不公与苦痛无时无刻不在各个地方反複上演,越是良善守序之人越是容易受到欺凌。
倒不如把“恶”带到这个世间,打破所有的规矩与道德枷锁,让世人释放最原始的兽性,隻用力量争取想要的一切。
如此,再不会有守序者被自己坚信的规矩束缚,僞善者用尽心机剥夺他人一切,却仍高枕无忧的事情发生瞭!
“这不和魔界一样吗?若这世间没有魔界这样的地方,你会有今时今日这样的地位吗?”天魔急迫地追问著,“把三界都变成这样不好吗!”
可它想要劝说之人,始终无动于衷。
“谢无舟,你还真是最完美的容器。”天魔语气裡满是恨意与怨愤,它不再尝试劝说,隻是开始瞭言语上的刺激,“天帝选择你来封印我,真是他此生做得最对的决定,因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比你更可笑的人瞭。”
“隻有你能封印我这么久,隻有你哪怕从未得到善待,甚至被夺走一切,被憎恶、被算计、被利用,也依旧愿意替天界对付唯一能够帮你的我!”
“你和你父亲一样固执,可你不是你的父亲,他为苍生杀我,会被所有人铭记。而你为苍生杀我,并不会被任何人铭记,到头来你我都隻会是世人眼中祸乱世间的魔头,死不足惜!”
“你会后悔的!”天魔忍著痛苦,近似癫狂地大声笑道,“天帝会杀瞭你,他早就在外头准备好瞭!”
“血海之水会将你彻底限制,没有我的帮忙,你连冲破结界都做不到!”
“我死后千年万年,总会再次因怨而生!而你,会死在血海之中,除瞭天界留给你的骂名,就连一滩烂肉都不会留下!”那一刻,它笑得是那么的刺耳,“你是我见过最可笑的存在,我真怜悯你!”
“你闭嘴吧!”鹿临溪忍不住骂道,“吵到我的耳朵瞭!”
好聒噪啊,聒噪得人脑瓜子贼疼!
按常理来说,不都是主角打不过反派,才会大段大段话疗反派的吗?
这怎么还反过来瞭呢?果然人在打不过对手的时候,都爱采用话疗是吗?
要是能把这傢伙和天帝关一起,让他们彼此话疗,一个明著坏,一个暗著坏,两个话都不少,还真说不好最后谁输谁赢。
“你别听它胡说八道,浮云会帮我们的,沉遗墨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鹿临溪望著谢无舟认真说道,“再说瞭,还有我呢,我支持你现在就弄死它,可别让它再哔哔下去瞭!”
这货真的太吵瞭,再让它哔哔下去,她都想灭世瞭。
“你真相信他们会帮你?你真觉得他们对你就没有半分利用?你可是魔啊,你曾经想要他的命,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要不是你们在他不知真相之时骗他吸走瞭我另外半缕残魂,你觉得他回到天界后,就不会想要抓到你,把我魔骨中封印的残魂渡入你的体内,让你和我一起消失吗!”
“你怎么会相信‘朋友’呢?当初的天帝与你父亲就不是‘朋友’瞭吗?”
鹿临溪:“你说够没有!”
很显然,它没有说够。
“就算他真把你视作朋友,你也报不瞭仇的!如果你能忍下心中恨意,你所信任的‘朋友’或许还能护你离开,可你若想报仇,他一定会忠于他的父亲!他知你有本事潜入天界,为瞭自己父亲必定会加重防守,隻要有他在一日,你就别想轻易如愿!”
鹿临溪:“……”
虽然这话很难听,但是好像确实如此。
无论如何,那都是沉遗墨的父亲,上一次离开天界之时,即便是早已身受重伤,他也还是想要护住那个早已不配受他敬仰的父亲。
可是谢无舟不会再忍瞭,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说什么都要将新仇旧怨一并算上的。
他们会变成敌人吗?
曾经约定好的还要重逢,会成为一件再不可能的事吗?
她不想这样,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替他再做任何选择瞭。
他已经为她让步太多,仇恨这一步,再也不能退让瞭。
就在她止不住胡思乱想之时,那一团束缚黑雾的灵力已渐渐渗出血色的红烟,像是魂魄溢出瞭鲜血,随时可能被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