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发现,话里话外,林锦从来没有把陆重纳入自己未来的规划,似乎连这种念头都没起过,他突然就失力,不想再争辩下去。
晚上他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连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陆重对林锦情根深种,这个打击,陆重能承受住吗?
他以前一直觉得他妈是这个家里的异类,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是一脉相传,她生的儿子也同样没心没肺。
林川柏这晚没睡好,第二天起床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林雄和孙媛媛都不在,林锦看他那样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
两人沉默着吃了早餐代午饭,吃完林锦正准备起身就被林川柏拉住,林川柏没看他,垂着眼说:“如果这样,那你早点跟陆重说清楚,别让他越陷越深,好吗?”
说到后来林川柏已经语带恳求,林锦眼前有什么东西一幕幕闪过,片刻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陆重是个不能干坏事的人,自从揍了赵誓杰,这几天一直提着心,稍有动静就如惊弓之鸟,快没折磨死他。
实在受不了,就去找陈良坦白。
“陈哥,我把赵誓杰打了。”
陈良正喝茶,一口水喷出来,“什么!你把谁打了?!”
陆重一边扯纸巾给他一边回道:“赵誓杰。”
陈良面露疑容,“可他也没来找你啊?”
陆重起初还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随后想通了什么,又破罐子破摔地说:“他来也没事,大不了我走……”
陈良抬手,“你先别说话,等我想想。”
陆重赶紧收声,乖乖坐在沙发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陈良。
“陆重,你有没有想过去公司上班?”
“什么?”
陈良再一次重复:“你有没有想过去公司上班?”
陆重终于发现不是自己听错,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地用手抠后脑勺。
“陈哥,你别逗我了,我这种高中都没毕业的……让我卖卖力气还差不多。”
陈良的表情却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说这个事情,你知道梅园的服务生不能超过25吗?”
陆重敛了表情,点头,“知道。”
“那25岁过后呢,你准备去哪儿?就在码头上去给人下下货?做一辈子苦力?”
陆重没有说话,手紧紧捏着膝盖,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可就像个死局一样,人人都看得到,但要怎么破解呢?
“年轻人想得远一点,不要只看到眼前的困难,你还有那么多年呢,多为以后考虑考虑……我之前待的那个公司是生产汽车零部件的,是个民营企业,不是太看重学历,正好我还有几个老朋友在里面,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虽然可能最开始工资会比这边低很多,但起码你能学到一些基本的职业技能,之后再参加成人高考或者自考,路总会越走越宽的……你看你现在,不仅学不到什么东西,还累,一天都没个喘气儿的时候,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为自己以后打基础。”
陆重认真地听完,刚准备开口就被陈良制止,“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好好考虑下,等今晚下班时再说……还有赵誓杰那事我知道了,你别瞎捉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上班。”
陆重站起来,“嗯,我知道了,陈哥,那我先去干活了。”
陈良笑着颔首。
一出门张池正好路过,看到陆重无精打采地从陈良办公室出来,问:“被批了?”
陆重满脸无奈的笑,“你想哪里去了,没有。”
“那你怎么一脸衰相?”
陆重没回答,转而问:“你知道梅园25岁会清理服务生的规定吗?”
张池一怔,“知道啊。”
“那离开梅园了你准备干什么?”
这个问题张池从来没有想过,被这么一问,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茫,连脑仁儿都在疼,但他从来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还恬不知耻地教育陆重:“哎,到时候再说呗,一天想天想地的你累不累,哪里找不到口饭吃……来来来,给你听歌。”
边说边把一边耳机塞到陆重耳朵里,“好听吧?”
陆重听完,面无表情地说:“不好听。”
张池登时就怒了,“你居然说不好听,知道这是什么歌吗?知道是谁唱的吗?”
陆重一脸平静,“是谁?旋律是不错,不过都听不懂唱什么,有什么好听的。”
张池被噎个半死,把陆重右耳里的耳机扯回来,恨恨说:“粤语歌当然听不懂了,你个土包子!”
陆重懒得跟他啰嗦,说:“走吧走吧,抽签了抽签了。”
张池边走边朝他翻白眼,土包子。
晚上结束后,陆重去找陈良,陈良原本在盘库,看到陆重过来也先放下了,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
“想好了?”
陆重抬头看陈良一眼,才回道:“嗯。”
“怎么说?”
陆重很久没有回答,久到陈良已经忍不住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听到他说:“陈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特别特别感谢你,真的,特别感谢,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遇到你这样的贵人……可是……可能,我可能得辜负你的好意了,对不起。”
这还真出乎陈良的意料,他觉得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陆重并不是个笨的,他点了根烟,耐心地问:“你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陈哥,我知道你说的那条路是我现在可以选的最好的选择了,而且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机会,只是……”,陆重越说越觉得前路迷茫,“只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梅园每个月这五千块钱,我妈最近瘦得厉害,我要带她去看病,你也知道的,我一个月也挣不到多少,现在手里存款只有两三万,根本看不了什么病……我妹也该读幼儿园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