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两个伙计都笑得跌倒。
陆重把他放回地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板惊魂未定,说:“就要你了,700块钱一个月,包吃包住。”
陆重乐坏了,眼睛笑得眯起来,片刻后又说:“不用包住,我还有妈妈,我得跟她一起住”。
胖子老板看他这么小又照顾妈妈又看护妹妹,倒是生出几分佩服的心,大方地说:“那多给你一人的饭,带回去给你妈吃”。
陆重大声说:“谢谢,”真是遇到好人了。
陆重又一溜小跑跑回去,给妈妈买饭,下午就去朱老板的面点店上班,对,那个胖子老板姓朱。
朱老板默不作声地观察了陆重一下午,发现还真的请了对人,陆重力气大,又能揉面又能卸货,还爱干净,每隔小半天把安乐放下来玩一会儿,带她上厕所后都会认认真真地用肥皂洗两遍手,餐饮行业从业十多年的朱老板看到后不住点头,做餐饮最关键的是什么?干净吶。
朱老板看到陆重一直背着安乐,第二天把自己儿子用过的学步车带来送给他,陆重早就想给安乐买个,却苦于囊中羞涩,一迭声的说了好多句谢谢,那郑重的样子倒是让朱老板都不好意思,挥一挥手留下一个圆润的背影。
找到工作后陆重终于稍微有一点安心的感觉,现在每天吃饭又不花钱,陆重就去商店买了包奶粉,早上给他妈冲一杯,给安乐冲一杯,有时候安乐喝不完,他就喝剩下的。
下班回家陆重在外边空地的杂草堆里挖了几颗驱蚊草用塑料瓶种在房间里,那香气清爽又能驱蚊,还捡了好几块木头给安乐雕玩具。安乐就坐在学步车里,看着陆重雕东西,一会儿拍手,一会儿笑,喊:“大,牛”。
陆重也只能雕点儿简单玩意儿,跟他爸学的,但估计只学到十分之一,陆爸爸雕那些小动物才叫惟妙惟肖,陆重小时候的玩具都出自他手里。想到这儿心就一拧,陆重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多想,专心手上的动作。
余光里看到妈妈也坐在床上看着这边,陆重现在就是把他妈当做跟安乐一样,带俩小孩,冲她招手,“妈,过来”。
陆妈妈慢慢走过来,蹲在安乐旁边,陆重先雕了一个牛给安乐,安乐一拿到就往嘴里送,陆重赶快拿过来,说:“不许吃,安乐”。
再递过去,安乐再吃,陆重没辙了,出去拿水仔细洗了洗,递给她,啃吧啃吧,当给你磨牙。
陆重又雕了一个毛毛虫,递给妈妈,陆妈妈一怔,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随后露出一个小孩般的笑容。
陆重也笑了,旁边安乐一直笑着大喊:“虫,虫”。
农村一直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婆婆给陆重小名取作虫子,就是因为虫子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动物,渺小丑陋,却生生不息。雄兵百万保家卫国是只属于少数人的伟大,对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在最艰苦的平凡里仍然将生活过成一朵精心养育的花,就已经是很了不起。
第二天,陆重抱着小安乐在水池旁边给她擦脸,住在他们隔壁的张阿姨看到了,忙说:“那水那么冰,小孩儿脸嫩着呢……来我这边接点热水嘛”。
现在正值酷暑,陆重觉得那水管里出来的水都是温的,完全没想到对这么小的娃娃是不是太冰,一时愧疚难当。
张阿姨拿盆给他接了点热水兑成温水,温声说:“那水咱们大人不觉得冰,可是小娃娃体弱,不一样。”
陆重连忙点头,“知道了,谢谢您”。
张阿姨一边看陆重给安乐洗脸,一边闲聊,“你们刚搬过来吧?”
“嗯,就前几天”。
“我看你家也没有炉子,以后要热水就来姨这里倒,啊”。
陆重觉得他最近运气怎么这么好,尽遇见热心人,感动地直说谢谢。
上班了,陆重把安乐放在学步车里,再用一根绳把学步车系在门把手上,不用背她后轻松了不少。陆重现在就是小工,只要是不需要技术的他什么都得干,店里除了老板外,手艺最好的是陈师傅,所以他总是摆着几分高姿态,支使陆重干着干那,陆重也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跟陆重同样是小工的小兵偷偷拉住他,“你别傻,他就是想偷懒,有些不该你干的活儿不用给他干,省得他尽挑你个软柿子捏”。
陆重嘿嘿一笑,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会,多干点活儿是应该的,反正就费点力气也没多大损失。小兵看他不开窍,背着他骂了好几句傻帽,后来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了。
朱老板不常在店里,两三天来一次,他特别喜欢安乐,老给安乐买酸奶,这边他钱还没付呢,安乐就已经喝完把瓶给扔了,惹得朱老板哈哈大笑,现在安乐一看到他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一个劲儿冲他大喊:“朱,朱”。
朱老板愁眉苦脸,抱着安乐说:“祖宗,咱能换个词儿喊吗?”
陆重直脸到笑抽筋。
转眼陆重就在店里干了半个月,收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笔工资,350块,扣100押金,到手250,朱老板觉得250不吉利,所以只给了他249。
陆重这段时间已经跟他混熟了,简直要掀桌,“为什么不是251?”
朱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和蔼,“吃亏是福,年轻人”。
这天还剩一些点心,朱老板就让他们三个人分了带回家,陆重拎着一大包馒头花卷回去,看到隔壁的张阿姨,连忙分了一大半给他们一家四口,这大热天什么都过不了夜,吃不完浪费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