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喝酒”,言律道,一如既往地无所谓。
马修斯叹了口气,又笑了。
“笑什么?”,提问的是我。
马修斯一脸哭笑不得,“你见没见过不给钱还要别人给他做事的人?”
“债主”,我回答。
马修斯愣了一愣,扶额大笑,“对……你说得……太对了哈哈哈”。
“所以他是你的债主?”,不知好笑在哪里。
“不,他若是我的债主,我一定杀了他”,笑意模糊,一笔带过,分不清他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但他是你的债主没错了”。
“我可没欠他的钱”,手腕的一根筋突突跳着,我转了掌心。
马修斯笑,没再说什么。
我欠他一条命。
周禹鹏本该死在我手上,我已决心要豁了命去叫那畜生为贺星血祭。然而即便被齐章上了链锁,我也未能得偿所愿。
言律完成了我的心愿。就算他从不肯承认。
对。我欠他一条命。
他不承认又如何。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马修斯道破了它。言者有意,听者亦非无心。
我看见那双深邃的眼,海底不似天空,是吞噬生命的黑暗。
“我可以帮你”,他说。
“我没有要你帮我”,从来我是,无情可领。
不过除了一个人而已。
“我又没有要白白帮你”,马修斯又道,“我只放债,不欠债”。
“他欠了你什么债?”,我问。
“还没想好”,他听懂了我的问,我却不懂他的答。
仍是瞧不透。
为何如此。
“你要我欠什么债?”,问的开始,便是水下那条望着姜太公吊钩的,鱼。
“没想好”,勾线摇摇晃晃。
“我也没想好”,鱼入了海。
酒杯来碰,又自顾自地喝掉了,“欢迎你再来”。
公车上,我照旧趴在后座,望着他后颈上的碎发,“你该剪头发了”。
“明天是新年”,他说。声音很轻,似乎不是在对我说。
但我接了话,“要2018年了”。
我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亮起,十点二十一分。
“他们一定在等你一起跨年吧”,我笑。
他没有回答。
我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站又一站,人愈来愈少了。
倒数第二站,我们是最后两个乘客。
“新年快乐”,下车时,司机忽然自驾驶座招手,笑意沧桑又勉强,却隐约在期待着什么。
言律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回了头,“新年快乐”。
公车驶过绿灯,行向那更远的不属于车中人的灯火通明。
十一点二十分。
一通来电令言律加快了脚步,隔着一步远,我听得见言景又尖又亮的叫声,“哥哥你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