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显郡王的格格齐佳氏诞下一子,这也是显郡王膝下的第一个孩子。
显郡王初为人父,自是欣喜异常,便吩咐了嫡福晋章佳氏筹办洗三。
章佳氏捏着帕子,略有几分为难:“妾身知道爷得了大阿哥心中高兴,也知道大阿哥出生乃是喜事,可是爷,妾身却觉得大阿哥的洗三还是不办为好。”
原本她以为主子爷厌弃了齐佳氏,自然会对她所出的孩子不喜,谁曾想主子爷分的倒是很清楚,冷落齐佳氏归冷落,对她生的孩子倒是上心。
永琋看着章佳氏:“为何?”
章佳氏犹豫了一瞬道:“爷,妾身听闻,皇阿玛近来频繁传召太医,许是身子不大好,这个时候若是大办洗三宴,怕是皇阿玛会心有不虞的。”
皇帝还病着,哪里就有为了孙子大肆庆祝的道理?
不知为何,明知章佳氏顾虑的有道理,但听了章佳氏的话,永琋却觉得有几分怪异,他拧眉,喜怒不辨道:“福晋对于养心殿的动静很是关心。”
章佳氏一惊,忙起身跪下:“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主子爷这话,不是明摆着对她不满,说她窥伺帝踪?她身为儿媳,岂能担当得起这诛心之语?
她慌乱极了,连忙解释:“妾身之所以知道,也不过是因为前段时日齐佳氏临近生产,便派人多往太医院去了几趟,无意间听说的罢了
,万万不是爷想的那样。”
永琋沉沉盯着章佳氏片刻,直到把章佳氏看的浑身发毛,才收回了视线:“起来吧,你身为爷的嫡福晋,定是要谨言慎行,说话前再三思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于后院的几个格格,他并没有什么要求,唯独嫡福晋,说话做事都要妥帖,不然有任何差错,倒霉的都不会是她自己。
宫女忙上前扶了章佳氏起身,章佳氏忍着膝盖上传来的隐隐刺痛,刚站直身子,就又听永琋道:“大阿哥的洗三,你只管办,这是皇阿玛允准的,不必有所顾虑,此外,爷最近政事繁忙,额娘那里,你要经常替爷前去请安问候,不可懈怠。”
经过方才的敲打,章佳氏很是柔顺的屈了屈膝:“是,妾身记下了。”
看着永琋起身走远,章佳氏骤然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的恨不得摊在炕上:“给我按一按身子。”
宫女应了一声,轻柔的在章佳氏的肩膀上揉捏起来,刚揉了几下,宫女便试探道:“福晋,您刚刚,是不是忘了跟主子爷商量一件事?”
章佳氏闭着眼睛,感受着肩膀上舒适的力道,紧绷的心神舒缓了许多:“没忘,只是不适合再提起了。”
她想拿皇上做筏子,压一压齐佳氏的气焰,却没想到齐佳氏生的阿哥,竟然得了皇上的青眼,被皇上特许大办洗三,自己也因为这小心思吃了教训,若是接下来再有小动作,
相信爷不会放过她的,她还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应尽的职责便罢了,不能让爷对她失望。
至于大阿哥的抚养问题,过后再提起也不迟,说不准,皇贵妃娘娘心中也有此想法呢。
思绪收拢,章佳氏呼出一口浊气:“伺候我更衣梳妆,咱们去永寿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她也是头一次在宫中办郡王庶子的洗三宴,章程如何,她也拿捏不准,还是去寻皇贵妃拿个主意。
柳清菡听了章佳氏诉说来意后,挥手把紫罗叫了过来:“你亲自去趟内务府,找内务府总管,叫他把往年符合规制的章程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见紫罗出去,章佳氏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儿媳给额娘添麻烦了。”
柳清菡放松身子往软枕上靠了靠:“无妨,你办事仔细,这很好,只是本宫也不曾操办过皇孙的洗三宴,具体章程,也只能按照以往的来。虽说此事是皇上点头允准的要大办,但本宫以为,还是不要越了规制好,你觉得呢?”
皇帝觉得齐佳氏所出是永琋的第一个儿子,该大办庆祝,但同时也存了试探的心思,他们可不能傻乎乎的当真,一切只要不出错就好。
章佳氏微微欠身:“额娘说的是,儿媳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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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洗三宴如期举行,热闹非凡,而养心殿里冷冷清清,皇帝和柳清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皇帝突然冷哼一声:“朕
不过是想去朕孙子的洗三罢了,怎么就不能去了?”
柳清菡施施然白了皇帝一眼:“皇上您什么身份您自己不清楚吗?您若是去了,永琋他们又该拘束了。”
皇帝不是没有孙子,相反他孙子还不少,可无论是庶出还是嫡出,他们的洗三皇帝从未亲自去过,甚至有时候记不起来,连东西都不会赏赐。这样的一个人,却对永琋的孩子这般上心?
出于多年对皇帝的了解,柳清菡毫不怀疑皇帝是别有用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倘若众阿哥当真在东三所看到了皇帝,那原本的喜事怕是就会变了味道,倒不如她直接把皇帝拦在养心殿。
吴书来听着柳清菡语出惊人,光明正大的嫌弃皇帝,吓的缩了缩脖子,皇上肯定会发怒的。
果不其然,下一瞬,吴书来就听到了来自皇帝的怒喝声:“放肆!朕本是好心好意,由得你嫌弃朕?”
柳清菡抬眸睨了皇帝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好了,皇上别生气,是臣妾说错话了,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太过劳累而已,岂敢嫌弃您呢。”
从一定程度上说,皇帝吃软不吃硬,见柳清菡这么说,微微扬了扬下巴,到底不再提去阿哥所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李玉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柳清菡接过,如往常一般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才一勺一勺的喂给皇帝。
正当一碗药即将见底的时候,皇帝面色骤然一变,紧跟着一口暗
红色的鲜血喷了出来,点点猩红渐到了柳清菡的衣裳上,下一瞬就往一旁倒去。
殿内伺候的人面色大变,吓得魂不附体,柳清菡稳住心神,大声朝奴才们喊:“太医,还不快去传太医啊。”
此时的东三所内因为五阿哥和八阿哥的刻意挑衅,气氛显得剑拔弩张,两人挑衅的目光毫不遮掩,直勾勾的盯着永琋看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来参加宴会的人无一不是缩在一旁,无人敢出声,唯独博吉利,像是没注意到这氛围似的,笑嘻嘻碰了碰福隆安的肩膀,然后和他共同朝着永琋举杯:“奴才到现在还未恭喜王爷喜得麟儿呢,便借着这杯薄酒敬王爷一杯,也好沾沾喜气。”
一旁的福隆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王爷,奴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