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气势凛然地越过众门子,就要推门而入。
被抽懵的门子这时大叫着反应过来,一声“拦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长剑噌地横在了面前。
门子一惊,不敢再动,钱进已经使劲一推大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里面咿咿呀呀的唱腔像筛米一样,一阵一阵地流入耳朵里。
钱进大咧咧地就这么走进去,乔屿等四人也依次步入,几个候在一边的下人茫然地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等门子们大喊着跑进来,才后知后觉要拦人。
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钱进在前面开路,乔屿挑着剑断后,他们这些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近身。
鸡飞狗跳的声音慢慢盖过了靡靡的戏腔,终于惊动了高台上看戏的项老爷。
他先是给主位上的韩知府赔笑脸,随后神色一变,冷厉地命令坐在一旁一脸颓然的项瀚霖去看看怎么回事。
项瀚霖慢半怕地应了,匆匆起身,那头钱进已经“啪嗒啪嗒”登上了看台,哂笑道:“项老爷好大的排场啊。”
项知庒将他上下一打量,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便一瞪眼,对几个陪侍一旁的下人骂道:“一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自说自话的疯子给我轰出去!惊扰到韩知府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下人们惶惶地应了,凶神恶煞地朝着钱进围过来。
乔屿正好甩开大部队上了楼,见状就要拨开身前的顾启章等人,提着剑上前。
“不得无礼!”一直上座的韩知府突然高喝一声,拨开身前众人,匆匆来到钱进身前,深深行了一礼,堆笑道:“钱公公,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项知庒一震,脸色微变。
钱进睨了他一眼,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韩知府,凉凉一笑:“出了京城,认识咱家的可没几个,韩大人倒是好眼力。”
韩知府微低着头,恭恭敬敬道:“下官岳父商贾出身,哪里见过公公这样的贵人。下官也是托了九王爷的福,有幸见过公公一面。”
听他搬出李连祯,钱进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韩知府抬头扫了乔屿等人一眼,含笑望向顾启章:“这位可是圣上钦命下扬州调查秋闱舞弊案的顾大人?”
顾启章也笑着拱手:“府上设宴,我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听了这话,在一旁站桩一样的项知庒赶忙接口:“不敢不敢。”
说着,又开口训斥下人:“还不赶紧给几位大人加座!”
“不忙。”顾启章抬手阻止,瞄了一眼一直沉默地杵在边上的项瀚霖,继续道:“我们此次登门拜访,是只为送还项老爷的孙子。”
项知庒乍一听这么一句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顾大人的意思是?”
倒是项瀚霖蓦地抬起了头,朝顾启章望去。
顾启章抱过叶黎衣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递到项瀚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陈姑娘去世前,苦苦哀求我们一定要将孩子交到你手里。”
项瀚霖瞳孔一缩,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盯着顾启章怀里的双目紧闭的孩子,呼吸慢慢变得紧促。他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等到顾启章将孩子塞进了他怀里时,一滴泪才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悄然滑落。
乔屿看着他的反应,垂下眼,将剑插回剑鞘。
顾启章注意到她的动作,轻轻笑了,正要说什么,却瞥见对面的项知庒眼里一抹一闪而过的冷意。
顾启章心里一凛,待要细看,项知庒已经满脸堆笑,温声请他们入席上座,又吩咐下人尽快安排住处。
紧赶慢赶这半个月时间,在船上住得要发霉了,加上孩子刚送到,不放心项家人的态度,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歇一天再启程出发。
项府白日极热闹,敲锣打鼓,好戏一场接一场,到了晚上却静悄悄的,才入夜,就听不到一点喧闹了,诺大的府邸,宛如一座空城。
叶黎衣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裹紧,小声道:“姑娘,这项府晚上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乔屿一身里衣,长发披散在脑后,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棉布,细细擦拭她那把银剑。听叶黎衣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道:“这世上没有鬼。”
她笃信剑道,不信鬼神。
叶黎衣咽了口口水,还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串闷闷的脚步声。
她心猛地一跳,惊叫道:“姑娘,你听!”
乔屿动作一顿,侧耳去听还真的听到一些异动。
“我去看看。”她放下手中的剑,拿起外衣披在身上,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一盏灯笼由远及近,疾步走来,慢慢的,乔屿看清了拿着灯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项府的二公子项瀚霖。
“乔姑娘。”他的神色慌张,还没到乔屿眼前,便喊道:“快走,快带顾大人他们离开,我父亲和韩知府收到了九王爷的密信,要在今晚动手杀了你们。”
摇曳的烛火,照出六个贴着墙面,无声快速前进的身影。
项瀚霖提着灯笼在最前面带路,顾启章等人紧步跟随,乔屿握着剑落在最后。
越往前,身后大声呼喊、寻找他们几个人的喧闹动静就越微弱。
一行人慢慢放松下来。
在前头开路的项瀚霖也放缓了脚步,轻声道:“前面那道门,就是我说的能够通往城门外的边门,你们出了城,再疾走五里路,就能看到我朋友开的马场。”
他说着解下腰间的佩玉,递给身后的顾启章:“把这个交给他,他知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