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衣人足有二十人左右,身量极高,腕上的肌肉在提刀上会一下绷紧,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众人。
电光石火间,所有人都明白了。恐怕这才是那群□□烧村子的强盗的主力,那五个贼人不过是幌子。
冰冷的刀尖横在面前,有胆小的已经哆嗦着吓尿了。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他收回刀,转过身来朝何县丞看来:“多亏了何大人,不然我上哪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待宰的肥羊呢?”
轻轻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何县丞身上。
他脸色发白,抖着嗓子喝道:“你、你胡说什么?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这两个月,我们不是合作得挺愉快的嘛,何大人这会子倒是翻脸不认人了。”黑衣首领哼笑,话音一转,眼神扫了一圈:“哪个是顾启章啊?哪位又是云药谷的神医啊?”
满室寂静,没有人回答。
“不说话?”黑衣首领眼里掠过一丝冷光,赫赫怪笑起来,又骤然一停,指着面前几个瑟瑟发抖的豪绅,轻飘飘道:“先杀这三个。”
黑衣人手下得令,挥刀就要砍下,豪绅中的一个人终于爆出一声惨叫:“在何县丞那里,他们两个就在何县丞旁边站着,最高的和最矮的。”
“早说不就好了。”黑衣首领笑了,眼神瞟向人群中的顾启章和冲天辫,又收回来,看向几个举刀到半空中的手下,漠然道:“不是说了先杀这三个人吗?还不动手?”
高声告密的豪绅登时眼睛一翻,软倒在地。
剩下两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腿颤得几乎站不稳,嘴里哭爹高娘地讨饶,但是这伙强盗不为所动,刀子照样擦着他们的脖子挥下。
眼看就要血溅三尺,一阵剑出鞘的争鸣碰撞声,像锤子笃一下敲在众人头上,微小,但是速度极快。
黑衣首领只觉眼神一道身影一晃而过,他几个持刀的手下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痛叫,接着咚咚几声,银白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跟着一同坠落的,还有几只鲜血淋漓的断手。
“啊——”断手的黑衣人猛然仰倒,痛得在地上打滚,被血溅到的豪绅身体缓缓瘫软。
黑衣首领霎时双眼通红,暴虐的血气在喉头翻涌,扔下一句:“杀了他们。”
转身抽刀猛地朝乔屿扑去,他跃起时,高大的身形几乎要将乔屿压扁,乔屿单腿一蹬,踩着一个黑衣手下的刀子,侧身灵活地避过。
顾启章落在人群后面,伸长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屿的背影,冷不丁被一巴掌狠狠拍开。
他回过神,只见眼前围了六个黑衣人,低吼着挥刀劈来,冲天辫正轻轻跃起,重重地飞起一脚横扫几人的刀面。
“邦邦邦——”长刀纷纷落地。
趁着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冲天辫对傻站着的几个人喝道:“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好。”顾启章几人后怕地连连点头。
冲天辫看了一眼躲在顾启章身后的何县丞,猛地朝他扑过去,照着他的脖子,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顾启章带着冯县令等人小心翼翼地避着不断挥过来的长刀,艰难地寻找地方。
好不容易走出去几步路,又跳出来两个拦路的,顾大人心跳骤停,忽听耳边一声厉喝:“闪开!”
这声音太熟,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顾启章抱着头蹲到地上。
下一刻,泠泠的长剑破开空中的气流,嗡嗡射来,唰一声振飞扑过来的两个黑衣人。
顾启章惊魂未定地起身,遥遥看着乔屿捡回了剑,又投入战斗中。
心脏狂跳,重重地呼出一口凉气,突然感觉手被冯县令紧紧抓住。
顾启章抬头,只见冯县令脸上止不住地欢喜:“顾大人,下官突然想起来了,县衙地窖里有一条密道,快随我来。”
钱进大喜:“快、快带路。”
冯县令点头,这次换成他在最前面领着,几人七拐八绕,终于挤出混战圈,集结了小二十人跟在冯县令屁股后面,慌慌张张往地窖狂奔。
地窖离县衙大堂不过三米左右的距离,专心逃命的众人飞也似地赶到。地窖的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瓜菜味扑鼻而来,稍稍驱散了众人内心的慌张。
冯县令点亮了一根蜡烛,抓在手里,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后,手指在墙上摸索着,众人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挡在面前的一口菜缸向旁边移开,豁然出现了一条仅容一人猫腰通过的狭窄小石道。
小石道里面漆黑一片,发霉的味道从黑暗深处挥散开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禽兽,掩盖了一室瓜菜的清香。
“这、这底下是通往哪啊,冯大人?”散落在地窖里的人看着这条幽幽的小道,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冯县令笑着安慰道:“通的是西街的集市,这条石道是为了逢年过节,有大件货物时,方便厨娘从西街将菜品直接运回来。”
说罢,冯县令举着蜡烛一马当先,弯腰踩了下去,顾启章回头望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众人,知道等不来乔屿,也跟了下去。
寂静的石道里,只有摇曳的烛光,闷闷的脚步声以及轻轻的呼吸声。
小小的一条石道,仿佛没有尽头。
顾启章一步一步,垂着头,小心地落脚。
当他要再往前一步时,猛地撞上了冯县令的背。
“怎么了?”
他急忙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然走到石道尽头,眼前骤然开阔,居然是一间能容十几人展臂站立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