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谷主,我这个人呢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我的心头血,老老实实带着你的人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答应了。非闹成这样,白白便宜了别人。”
乔屿面不改色地听着。
对面的闻启天唰一下拉下了脸,他那双深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冒着阴狠的光。他身后的几个黑帽子冷笑着就要冲上来,被闻启天一个眼神止住了。
“贤侄。”闻启天阴冷盯着冲天辫看了一会,突然朝乔屿望去。
他的脸色变得和缓,笑道:“许久不见贤侄,方才倒是没认出来。你也见识到了他那点心头血的好处,不如随我们一道将他绑了回去,再知会你师父一声,大家一起受益。”
眼前这个人,与初次见面时蔼然可亲的模样相差太大,满口得失。
他说他认不出来自己,乔屿一个字都不信,便不接话,默然地看着他。
见她沉默不语,闻天启恍然,朝后使了个眼神,立即有黑帽子手下拔下插在胖子掌柜胸口的剑,双手捧着递到乔屿面前。
闻天启笑道:“难怪前头我瞧着这剑熟悉,原来是贤侄的,这就算物归原主了。”
乔屿伸手把剑接过来,慢慢攥紧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闻天启嘴角的笑意淡了,轻声道:“贤侄既然不愿意动手,还是先退到一边吧,免得到时候打起来,刀剑无眼,误伤了贤侄。”
乔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脚定住没动,心里委决不下。
闻天启算是她的武林前辈,冲天辫跟她非亲非故,按理她应该同闻天启站在一边。可是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加之恩威并施的姿态,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再说——
乔屿敛目,不论冲天辫先前如何,她确实因为他的血,沾了甜头,精进了内力。
正踌躇不前,身后的冲天辫突然一声嗤笑:“闻庄主,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还敢承诺给别人好处,真是大言不惭。”
闻天启微微一笑道:“我难保不难保的,也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像谷主没了师弟,死了手下,还要大出血,摇尾乞求他人相助。”
“你——”
冲天辫闻言,顿时一阵气血上涌,他的脸憋得通红,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蹬,整个人霎时像一颗点了火的炮仗,猛地朝闻天启扑去。
闻天启泰然自若,站在原地不动。
他身后除了朱棋没有反应之外,剩下的三个黑帽子唰一下闪身到他面前,挡住冲天辫的攻击。
冲天辫一击不中,旋踵跳开,又极快地飞掠而起,双脚叮叮当当在冰墙上踩出残影,啪啪啪狠命出掌。
三个黑帽子将闻天启护在中间。
闻天启冷眼看着。直到冲天辫因为挨了一拳,身形在空中一滞,他才伸手一搭眼前一个黑帽子的肩膀,借力骤然跃起,瞄准冲天辫的左胸口,毫不留情地劈出一掌。
这一掌足够狠辣,冲天辫身影一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噗——”他偏头喷出一口血,原本血丝斑驳的胸口像开了闸,喷出数股汹涌的血流,须臾间染红了半片胸膛。
三个黑帽子见状,鬼魅般落在冲天辫身侧,有一个伸手就要掐住他脖子,冷不防眼前白光一晃。
冰凉的气息擦过他的手掌,激起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止住动作。
再抬头时,发现眼前戳着一把剑,就停在他的两眼之间。
乔屿举着剑,无声矗立。
冲天辫站在她身后,捂着胸口,埋着头,看不出表情。
闻天启缓缓掀起眼皮,眼珠子锁住乔屿,幽幽问道:“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屿抬眸,迎着他阴狠的目光,笑道:“闻师伯方才不说要绑他回去么?不如乔屿代劳,先带他回玄玉宗,也省得师伯差人去告知我师父了。”
“派人传个信的事,能费多大功夫?”闻天启淡淡道。
乔屿抬头望过去,见他脸上完全没了初时的亲和,只在嘴角那里堆起了一丝冷森森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乔屿心下一凉,知道这事没法善了,正想着应对的话,却见闻天启身边一个黑帽子,身影一动,伸手抓住了倚靠在冰台上的顾启章。
顾启章被拎住后衣领,提在半空,身上的衣服跟着上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着有些滑稽。他扑腾着手脚将衣服扒拉下来,跟蹙眉看过来的乔屿四目相对。
“乔姑娘……”顾启章露齿,尴尬一笑。
他其实从乔屿喝血那会就醒了,但秉持着不添乱的想法,一直闭眼装死,没敢动弹。刚才那会,是身体实在僵硬,脖子酸麻得有些刺痛,想着偷偷摸摸动一下头,谁想就被逮住了。
闻天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真情实意。
乔屿默默放下抵住眼前黑帽子的剑。
忽然眼前又是一晃,乔屿望过去时,便见得了空的黑帽子联合另一个黑帽子一起,又抓了两个人,正是躺在冰台上的何咏和横在地上的何咏。
俩人撞上乔屿的目光,也露出牙齿,讪讪一笑。
乔屿压抑着吐出一口气。
“贤侄这三个朋友都是朝廷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
闻天启敛了笑容,眼神落在乔屿身上,不紧不慢道:“只要贤侄乖乖将人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闻师伯保证不诓我?”乔屿笑道。
闻天启也笑着:“你既叫我一声师伯,我哪能让贤侄失望呢?”
“有闻师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话落,乔屿俯下身拽住冲天辫的肩膀,冲天辫冷冷地抬头看着她,却没有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