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武婧儿就将自己建立织造局的初衷说出来。
武媚娘听着听着,脸色缓缓恢复,道:“你的意思是让织造局作为朝廷在江南的耳目?”
武婧儿点点头道:“江南经过历朝开发,人口增加,经济发展,再加上水热充足,资源丰富,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国家的财赋重地。”
“田赋是固定的。”武媚娘道。
“国家财赋收入不仅有田赋,还有商税啊。江南交通便利,山多水多,生长着各种经济作物。经济作物就是主要用来卖钱的,比如大豆、甘蔗、油菜、果蔬、茶树、桑树、木材、竹子等。这些货物交易,肯定是要收商税的啊。”
“有了钱,陛下和娘娘就可以兴修水利、修桥铺路、赈济灾荒以及以备不测。”
武婧儿不甚熟练地给武媚娘画饼:“南方资源充足,地域广阔,所提供的赋税必然要超过北方,对于这些地方难道不应该加强监察吗?”
武婧儿说的这些是她基于后世的资料得出的结论。其实在武婧儿说话时,武媚娘就想到了这几年国家财政收入情况。
南方的财赋收入确实逐年提升,隐隐有超过北方之势。
武婧儿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武媚娘。武媚娘没好气道:“你这么一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娘娘为我着想,我记在心里。在力所能及之下,只想回报一二。”武婧儿能够肆无忌惮地行事,主要是托庇于武媚娘。
她庆幸自己生活在风气开放的大唐初期,更庆幸自己是武媚娘的堂姐。权势地位唾手可得,更难得的是武周时期可以女子参预朝政。
这么好的姐妹,这么有魅力的老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太阳升到半空中,天气变得热起来。
含凉殿中却清爽宜人,四面窗户内侧糊上了藕荷色的蝉翼纱,玻璃窗户朝外打开。
夏风被太液池洗去炎热燥意,才被送进殿内。
太液池岸边,柳枝低低垂下翠意正浓,倒映在水里摇曳生姿,如同柔情似水的佳人临镜梳妆,透过藕荷色的窗纱看去,添了几分仙子的超逸出尘。
武媚娘沉吟半响,回过神来道:“后面你想怎么做?别和我打马虎眼。”
武婧儿听到声音,将目光从窗户移了过来,心情莫名地畅快了许多。
“我想继续做织造局的负责人。”武婧儿朝武媚娘讨好一笑。
武媚娘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织造局是你一点一滴建起来的,不让你做让谁做?”
武婧儿听了,眉眼弯弯:“嘿嘿,娘娘对我最好。”
“傻子。”武媚娘嘴里吐出两个冷酷无情的字眼。
武婧儿:……
“娘娘,你骂人就不对了。”武婧儿反驳道。
武媚娘面色平静道:“你听错了。织造局先归内廷尚服局管,官职一如其他四司设立。你为正六品司织,全权负责苏州织造局。另外,命你为江南道织造使,每月往京师汇报情况。”
武婧儿听了,脸上露出不作伪的高兴之情。武媚娘见状,有些头疼,不想见这个大傻子,摆手让她回去别在跟前碍眼。
武婧儿只当没看见,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送到武媚娘跟前,道:“娘娘,这是关于苏州织造局未来的规划,请你过目。”
武媚娘大致扫了一眼,从库狄云珠那事上,她心里就有了准备,对奏章上说要依托织造局开办蒙学,建造藏书楼,资助寒门子弟,没有多大的惊讶。
武媚娘云淡风轻地答应下来,道:“织造局从现在开始五年内,所有收益除了支出外,剩余部分归还你的本金。”
“哇呜,娘娘你太好了。”武婧儿惊呼道。
武媚娘听了冷哼一声,摆手道:“赶紧滚!”武婧儿兴高采烈地出了宫殿。
武婧儿不知道的是,她刚出了宫门没多久,内室就传出一阵笑声。
最近,李治的风疾又犯了,他喝完药在内室睡觉,却被媚娘吵醒了。
他十分好奇是谁把媚娘气成这个样子,仔细一听,原来是媚娘的姐姐要将织造局献给内廷。
李治十分惊讶,只要媚娘的家人不危害朝政,他完全不在意媚娘家人借助媚娘权势去获取利益。
民间尚有外嫁女提拔娘家的习俗,他们李唐皇室自然不能免俗,多数时候对外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火就行。
听着听着,李治和武媚娘共情了,真是个傻子。不过,武婧儿支持寒门庶族的态度让李治十分满意。
武婧儿走后,李治想起了媚娘的恨铁不成以及武婧儿的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武媚娘起身,转过屏风,看见李治正靠在床上笑得前俯后仰,倒了一杯茶,给他道:“吵醒你了。”
李治摆摆手,接过茶,止笑:“三姨是个妙人。”
武媚娘哼了一声,低声骂道:“败家子。”
李治喝完茶,将茶盏放到一边,眼睛里带着揶揄道:“媚娘家中还有这样的败家子吗?我大唐江山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武媚娘嗔道:“想得美。”
“我和三姐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可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便是不成,朕也领了三姨的好意。”李治笑道。
武媚娘又叹了一口气,不解道:“她产业没多少,也不知道攒着留给子孙后代。奇了怪了,家里怎么会出这样的人来。”
武媚娘表示,如果她是武婧儿,谁要不付出代价,休想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武婧儿回到家中没多久,下午皇宫就派人送官印文书并几匹纱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