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此时事事上心,彼时歌舞承平之时,朕担心朕反而没有了决断,没了进取之心。”
于谦将头埋得更低,朗声说道:“臣必时时敦敦进言,辅佐陛下。”
“但倘若到那天,连于尚书的话都不听了呢?”朱祁钰抛出了另外一个议题。
于谦深吸一口气大声的说道:“于谦乃一人,倘若是那一天臣的进言,陛下听不进去了,把臣罢黜了,也必然有其他臣子进言!”
朱祁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所言有理。”
所以,亡国之兆有三,求荣得辱就是一桩。
于谦受命于危难之际,挽狂澜于即倒求的是荣,最后落了个腰斩弃市、家眷充边的下场,落下的是耻。
若是于谦如同历史上那样下场,天下怎还会有臣子再进言上谏呢。
他认真考虑之后说道:“这样吧,王尚书,天下诸寺田亩且归皇庄所有,各府各县,厘清所欠税赋之后,田亩再行扑买归置。”
“陛下英明。”王直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也算是能够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连欠都不想还,只想摊派,那到时候,就怪不得腾出手来的朱祁钰,翻脸不认人了。
“报!报!报!”一个小黄门冲了进来,在门前再次摔了个跟头后,又站了起来,将一本奏疏放到了兴安手中。
朱祁钰拿过来面色剧变,他将奏疏递给了于谦,转身看向了堪舆图,在堪舆图上,点了点紫荆关的位置,拿起了代表瓦剌人的蓝旗针插在了上面。
“紫荆关破了。”于谦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他还是黯然的将奏疏递给了其他的廷议大员。
破关的是太上皇朱祁镇身边的大太监,喜宁,于谦重重的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石亨一把抢过了奏疏,看了两眼,行了个半礼,大声的说道:“陛下,臣去十团营点齐兵马,收复紫荆关!”
“一群养马奴,胆敢如此嚣张!”
大明有很多的鞑靼马队,在北元汗廷的元裔眼中,瓦剌人都是群肯特山下养马的养马奴,此时却如此逞凶!
朕,大明天子,金口玉言!
“且先坐下。”朱祁钰让石亨坐下,他背对着众多臣子,看着堪舆图。
紫荆关已经破了,预备役跑过去送人头吗?石亨这完全就是趁机表表忠心罢了。
王直满脸骇然的说道:“内三关固若金汤,怎么会丢呢?”
为什么勋戚们、朝臣们、明公们会弹劾于谦?
其实有不少人就是觉得内三关固若金汤,决不会有事,打不进来,只不过太危险了,移京妥当。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于谦在小题大做,趁机敛权在手。
但是紫荆关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破了。
“原来如此!”王直合上了奏疏,看了眼珠帘后的皇太后孙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奏疏传递了出去。
金濂看着看着就读出了声来:“大明遣瓦剌正使喜宁!引虏骑攻紫荆关,相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