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敖白被卡尔半推半强迫地拉上救生船的时候,她才从信息量过大导致脑子载的懵逼状态中缓过神来。周围还有人不断地往船上挤,但是被水手们拦下来,在嘈杂声中她似乎还听到了大副不断重复着让救生船上的水手将人送去冰山后再返回的命令,敖白确实看见有几艘正奋力划向冰山,但也有几艘完全偏离了航道。
她又转头看了看泰坦尼克号,邮轮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倾斜,前半部分大半都淹没在水中,要不了多久就能淹没甲板。这个时候,卡尔又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敖白的肩头,这个动作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卡尔说的全都是真的话,那么,她其实和霍克利家早就没有半点关系。
“奥利弗真是你,太好了,你逃出来了”敖白正思索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一回头,看见了坐在船尾的弗朗西斯科,那位和迪亚哥一起的吉他手。
“弗朗西斯科太好了,你居然成功登上了救生船”敖白喜悦地笑道,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弗朗西斯科一眼,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吉他也不见了,她又朝四周看了看,渐渐皱起眉,“其他人呢迪亚哥呢他们没跟你一起”
听到敖白问起其他人,弗朗西斯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僵硬地摇了摇头,尴尬道“他们他们没能坐上船,应该还困在泰坦尼克号上”
“也不只他们,大半船的人都还在泰坦尼克号上呢。”卡尔闷哼了一声,仿佛话里有话般瞥了弗朗西斯科一眼,他这个眼神让弗朗西斯科一哆嗦,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看敖白和卡尔一眼。
敖白看着他,突然有些明白他是怎样混上船的。
卡尔这时候又说“喂,你,对,这位水手,我们成功登上这艘救生船,我们幸运地活了下来,就不必白费力气前往冰山了,谁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去了冰山,又如何爬上去会不会遇到裂缝断层我们成功逃离危险,不必再拿我们的命去冒险。”
那位水手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十几二十岁,此刻面对这种灾难,早已慌乱到魂不守舍,如今被卡尔这么一诱导,煞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犹豫和意动的神色。
敖白轻轻皱起眉,立刻说“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霍克利先生。”
“奥莉,现在不是吵架任性的时候。”卡尔拉住了她,他只以为敖白的反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以为她在耍小性子。
“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陈述了一个观点而已,就像你刚才也说出了一种观点。”敖白缓慢且坚定地掰开了卡尔的手,她站起来,环视船上的所有人,“我们应该集体表决决定,毕竟,我相信我们当中的某些人的亲人朋友还被困在那艘船上,你也别忘了你的未婚妻,霍克利先生。”
“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卡尔似无奈似无话可说般叹了口气,没有坚持阻拦。
敖白瞥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来,死死地盯着埋着脑袋装鸵鸟的弗朗西斯,对那位水手喊话“你可以主持投票表决了,先生。”
水手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弱弱地开口“那么,我们就投票吧赞成前往冰山的请举手”
寂静的船上,在十几个低着头凑在一起的人群中,一只手高高举起,是那般坚定,哪怕,黑暗之中只有这一只手。
敖白举着手看着弗朗西斯科,她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唯一举手的人,也不在乎其他人是如何做想,她只是这样冷冷地望着他的脑袋,她看着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双手抓紧了身上的斗篷,仿佛这样就能让敖白无视他,让他在敖白如刀的眼神中幸存下来。
“人总是得先救自己,保全自己,才能救别人,奥莉。”敖白的耳旁,响起了卡尔叹息般的声音,他也许是在劝诫,也许是在为整船的人辩护,也许是在安慰傻傻举着手的敖白。
水手也不必再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调转了方向,向冰山截然相反的方向划去。
很好。
另一艘救生船从另一边驶过,寒冷的海面上,隐约传来对方水手鼓励的声音。
“好啦,奥莉,别难过,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很善良,温柔待人,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卡尔以为敖白心情不好,便在一旁安慰,“这样吧,我们返回纽约后,就去给遇难家庭捐款捐赠救济金,做点慈善事业,如何”
“你确实该如此,毕竟现在跟泰坦尼克号有任何千丝万缕关系的个人和集体,都应该想想该如何在公众面前赚点好感度了。”敖白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她看向卡尔,突然轻轻一笑,将他的外套,又披到了他的身上,“你瞧瞧你,卡尔,明明已经冻得打颤了,就不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卡尔并不明白敖白脸上的笑意代表着什么,就像他再也看不懂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而敖白,却在他愣的那一瞬间,想也不想直接跳下船。刹那间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将她整个人包围,那感觉甚至比上千把刀扎向皮肤还要痛苦。敖白是冬泳过没错,但那些江河的水,哪能比得上靠近北极附近的大西洋海水冰冷若不是她身上还穿着一件救生衣,不出多久她就游不下去了。
卡尔见敖白不由分说就跳海猛地一惊,立刻扑向船边也准备跳下去将敖白捞回来,却被反应过来的人们纷纷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