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宗瑢面露迷茫之色,半晌没有说话,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李元锦的手上,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闻蕖蕊的水壶。
他正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有联系的,李元锦却主动说道:
“毒龙教的教主与蕊公子是同门,那位教主写信给蕊公子,说你……想要见我。”
“……”
“他为了感谢你,所以委托蕊公子,私下跟我联系,以回家看望千岁掌门的由头,让我来了青城山。”
李元锦踌躇了一下,看向律宗瑢比起从前稍显憔悴的面容,还有因为疲惫而稍显散乱的头,眼中迅浮现出一层水雾,泪珠从眼中坠落:“瑢哥……”
我原本不想来见你。
我只怕你瞧不起我。
恨我最终嫁给了别人。
可是,我又知道,咱们两个之间,能够再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你已经有妻儿,自然应该是幸福美满了,为什么又要离开家呢?是跟家里闹了不愉快?受了什么委屈吗?
李元锦心中有无数的想法,无数个问题,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问出口,更羞于启齿。
律宗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李元锦哭了,才重新收敛神智,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律宗瑢伸出手,似乎想帮李元锦擦擦眼泪,但他的手还没落在李元锦的脸上,却又收了回来,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揩去李元锦眼窝中的泪珠。
“……”
李元锦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竹子,律宗瑢怎么也擦不尽。
千言万语,你我心事。
在这一刻,仿佛只能用眼泪和手帕来回倾诉。
他用眼泪诉说自己的疑惑和难过,而他的心事欲言又止,只能用手帕来安慰对方显而易见的悲伤。
律宗瑢其实很想告诉他,他与谢兰若之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孩子也不是他的。
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
如果说了,那么律睢暮长大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弟弟,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也不知自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处境吧?
“谢谢你,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他应该对你很好吧?你比上次,还要好看了。”
“我跟家里吵架了,闹得很不愉快,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从没碰过谢兰若。”
“其实我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失去了你,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活下去。”
“但是我又似乎不该死,故而只能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对了,我还拿来了那个戒指,那个独属于你的戒指,我想把它交给你。”
“可是,我又怕你一伸出手,我就忍不住想要带你逃跑。”
“小锦,如果我们现在可以逃跑就好了,我想拉起你的手,用力奔跑,我们跑出青城山,我们跑出巴中,跑出中原,逃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想告诉你,我自始至终没有背叛你,可我却不敢这么说。”
“我猜你也一定也没有背叛我吧?否则,你也不会来见我。”
“可我,也不敢那么问。”
“请原谅我的懦弱,原来我这么懦弱,而且越来越懦弱,最后,连还喜欢你这样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律宗瑢心事复杂,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些埋在心底的话,像手中紧紧藏着的戒指,怎么也不敢拿出手。
娇美的花朵,应该由强大的参天大树来庇护,却不是他这样行了无生气的木头来庇护。
律宗瑢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松开帕子,夺路而逃,疾步往山下跑去。
他要逃离这里,逃离对李元锦的一切感情。
只要他的度足够快,悲伤或许就跟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