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月恒嘴里这一口一个“你姐夫”,沈珏飘开了盯着苏文其的严厉眼神,看着窗子雕花微微出神,月恒说的可真自然。
姐姐、姐夫的叮嘱训话完了,小舅子自然辞去。
苏文其走后,苏月恒看看一旁端坐的沈珏,今天忙了一天,都没顾得上看他怎样了。于是,苏月恒仔细看了几眼沈珏的脸色。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没有看出更好更坏的。
沈珏被苏月恒这打量的目光扫的不能不转头看她了“有事”
苏月恒摇头又点头“有点,但不急。我想着你今天也跟着忙了一天,怕你累了,就打量了下你的脸色。”
哦,原来如此。沈珏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郁了口气的,轻轻靠在椅背上“嗯”了声没再开口。
苏月恒却是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温软的手拿住了手腕,沈珏浑身一僵。苏月恒轻轻拍拍他是手臂“放松点,是我,不是别人。我给你诊诊脉。”
沈珏浑身无力的将手臂放在扶手上。我当然知道是你。就是因为是你,才会如此的。
见沈珏无力软成一团的样子,苏月恒还道是他太累了,也不以为怵。也不硬拉着他胳膊放在桌上了,干脆自己半蹲了下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替他诊脉。
香软的髻几乎触及鼻间,沈珏忍住自己深嗅的动作,微微向后仰了仰。月恒这个诊脉的动作很累,沈珏轻轻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对苏月恒道“你起来,坐着诊脉吧。”
苏月恒睁开微眯的眼,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坐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聚精会神的给他诊起脉来。
良久,苏月恒才缓缓站起来。
沈珏静静的看了两眼,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神色。可就是因为没神色,沈珏的心更是一沉了。月恒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嬉笑怒骂灵动无比的,在自己面前总是毫不掩饰神色的。
可今天
沈珏凉凉的勾了勾嘴角,无声的嘲讽了下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沈珏轻轻的闭了闭眼,到底将“如何了”这句话问了出来。
以为又会听到月恒的安慰之辞。可今天没有。
听了沈珏的问话,苏月恒看着他缓缓道“我方才诊你的脉,感觉较之前强劲了好多。可是,我仿佛又感觉有另一股脉象出来。”
这个回答让沈珏意外。沈珏轻轻的看了眼苏月恒道“此脉何解是好是坏”
苏月恒轻皱了眉头“现在还不好说。”见沈珏一脸不解,苏月恒进一步解释道“这样说吧,之前你的脉象如果说是虚弱至极,我们可以将那称做阴。可今天,我摸到你的脉象时而隐隐有些强劲有力的脉象出现,也就是“阳”出现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这强劲脉象却是时有时无,甚至有时就想洪水冲过一样,就有点让人把握不准了。”苏月恒轻皱了眉说完。
这可真不见得是好事,沈珏这等体弱之人,最好是那平缓的一步步强劲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猛然一下下的。这就好比洪水猛然冲过干涸的平原一般,必然不是滋润而是夷平一片的。
沈珏没有再追问,闭了眼静静的坐在那里。
须臾之后,“你”两人同时开口了。接着,两人又都看着对方道“你先说”
苏月恒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这笑声,沈珏也微笑着看过去“月恒为何笑”
苏月恒咯咯笑了几声,对沈珏道“很奇怪,认真算来,我俩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怎么感觉我俩现在这么默契呢。你说,我俩这样,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听多了苏月恒在自己面前坦荡自如的说话,沈珏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接话了“嗯,确实。说不得我们前世都认识吧。”
这下轮到苏月恒顿了顿,沈珏这话还真没说错,认真算来,说不得他们俩还认识几辈子了。
说笑几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松了好多,苏月恒对沈珏道“走,我推你去洗嗽。今晚给你施一次针,三日后再给你施一次针,再养个两日,我就能给你全身探脉一次了。到时就能明白你这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给沈珏已经施针多次了,现在再施针,二人都是驾轻就熟了。快下完针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屋里说着话。
“今日,你大哥、大嫂来找你是为定安侯府立世子的事吧”沈珏等了半天也没见苏月恒主动跟自己提起,干脆问了出来。
苏月恒愣了下,将“你怎么知道”这话咽了回去。虽然跟沈珏相处的时日还不长,但苏月恒也是早见识了沈珏的厉害了,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只要他想知道,就没什么他不知道的。
苏月恒踌躇了下,犹豫道“是呢。不过,我原本是还没想好跟你说的。”
沈珏问道“这是为何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操心了没必要的,我这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这样拖到现在了。何况就算是有事,我也不过是吩咐一下,也不需要我亲自跑的,你担心什么。”
苏月恒踌躇道“也不全是这个问题。我主要是怕麻烦你。”说着,生怕沈珏打断一般,苏月恒提气接着说道“我今天说的这个麻烦,不是说怕你嫌麻烦。而是担心给你们镇国公府惹麻烦。定安侯府这些年都没将世子请封下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没想到月恒这么敏锐,沈珏挑了挑眉“哦,将你的顾虑说来听听”
见沈珏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苏月恒干脆也不犹豫了,算了,这事儿不说都已经说了好多了,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这样也方便沈珏判断的。
于是,苏月恒对沈珏道“我是这样想的。侯府大哥跟二哥的世子之争,这只算是定安侯府自己的家事儿,这个好解决的多,左不过谁的实力大谁说了算的。”
“我最担心的是,圣上对定安侯府有没有什么嫌隙不满的。毕竟,我父亲虽然有些糊涂,但在请立世子这等事关侯府兴衰的大事上,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没作为的。可,到现在也还没定下来。”
“而且,定安侯府还不是世袭罔替,不过是三代始降,这怎么个降法也是要看圣意的。可现在,就是这圣意难料啊。”苏月恒叹道。
听着苏月恒的分析,沈珏心下点头赞叹,月恒果然敏慧,这说的句句都在点子上。
不过,沈珏没有先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是问苏月恒道“听说你大嫂今天许了不少好处月恒不如说来听听,让我算算值不值的”
一听沈珏这话,苏月恒眼前一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珏点点头“嗯,大概的知道些。”
苏月恒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嗔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
沈珏轻轻笑道“看你急的。其实你方才已经猜到了,是皇上先前对定安侯府有不愉,所以才压着没请封的。”
“啊,真的是当今对定安侯府有意见啊。那就不用说什么了,我这就让人去回了我大嫂,告诉她这事儿我帮不了。”苏月恒急急的道。
沈珏赶紧拦住“别急。其实也算不了大事,这都过去了二十来年了,估计皇上早就忘了。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