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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钟楚眉心一跳,打心底生出对自己的唾弃来。
她低声说:“不辛苦。”
末了又问,“你怎么这么开心?”
前面的苏弥猛地扯掉湿巾,按住方向盘。一双平静的眸子如今带着惊慌,与安雁清对上视线,夹杂了一丝淡淡的恳求。
她知道这事儿不可能瞒得过钟楚,这两人如今是小妻妻,之间哪能存在什么秘密。
但她只求,安雁清别当着她和钟楚的面,让她再度重温一边极致的社死!
——孩子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
安雁清忍俊不禁,钟楚久等不到她的回答,神色逐渐转为狐疑。
安雁清便不再看向苏弥,转而问她:“怎么去买饭了?”
她没说多余的话,但钟楚可能是自己心虚,总觉得这家伙话下藏着看热闹的意图。
毕竟之前吹嘘自己厨艺的人是她,主动选择另一条路的也是她。
她强装镇定,理直气壮道:“你还是个病人,免得真给你炸进ICU了。”
安雁清低笑一声,视线扫过她绯红的耳垂,含笑道:“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就是有点惊讶,怎么买了这么多。”
车辆启动,缓缓驶离这里。
钟楚顺势拉住她的手,给她指了下这家店的位置,“这里做的药膳味道不错,爷爷和我都很喜欢吃。”
手掌温热,熟悉的香味倏然靠近,安雁清的思绪有片刻停滞。
耳边钟楚在说,“你之前还没尝过呢,我想到你是第一次吃这家的菜,就把他们的招牌都点了。”
“每种都装了些,带回去让你尝尝。而且我点的种类多,分量却不多,不会造成浪费。”
她笑容娇俏,声音甜蜜,香气被空气托浮起,在衣衫晃动的风中送入安雁清鼻端。
大小姐虽然有时傲慢了些,其实也不缺细腻体贴的心思。如果她想的话,她也能让一个人清楚感受到她对她的好。
安雁清指节微蜷,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哪里不对。
就像她知道什么东西好吃,就想将好东西毫无保留的全部分享给她。将她的喜欢和在意一并送出,坦然大方,不留余地,毫不藏私。
前头开车的苏弥听得不对,忍不住插嘴问一句:“分量不多?大小姐,那我的呢?”
钟楚转而看她,微微扬眉:“你不是不想留下来吗?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才不会强人所难。”
苏弥:“。。。。。。所以,我纯粹就是个用完就会被丢弃的工具人吗?”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钟楚的什么笑点,她眉眼俱弯,笑得张扬热烈,声音温柔甜美:“苏姐姐,瞎说什么呢?你可值钱了,你明明是我爷爷花大价钱请来的专家。”
她刻意在值钱,大价钱上和专家几个词上加重了语调,苏弥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行,提醒我了,回去我就找老爷子涨工资。”
钟楚笑得更快活了,“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就说是我说的,让我爷爷给你多加点。”
一来一往的对话熟稔自然,钟楚的眉眼含笑,姿态极为放松。
这是从前的钟楚,是久违的钟楚,是安雁清经过漫长的时间过后,才再次看到的熟悉的钟楚。
她的手还被钟楚牵着,忘了松开。怔怔望着她娇艳的侧脸,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
仿佛从很早之前开始,她和钟楚二人的相处模式,就从这样的放松,开始转为针锋相对的激烈和对抗。
她见过冷漠的钟楚,愤怒的钟楚。声色俱厉,横眉竖目。见过她的张扬傲慢,最嚣张跋扈的一面,见过她嘲讽的神情,数不清的讽刺的语调。
那形象实在太有攻击性,几乎淹没了她记忆中钟楚曾经的身影。
好像也差点让她忘了,她们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的视线垂落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突然听见钟楚惊喜唤一声:“安雁清,快看!”
那柔软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她抱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一同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大屏幕!上面有你的代言!”
安雁清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人流量爆满的大广场正中摆放的荧幕上,大屏幕反复播放着她曾代言的广告。
她在万众瞩目之下,无数人仰头看向屏幕中璀璨耀眼的她。可她没有看自己的高光时刻,而是一直在看身旁的钟楚。
她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广告,兴致勃勃望着大屏幕上巨型的人像,就连苏弥也稍稍放缓车速,既能让她满足的多看一会儿,同时也跟着好奇望了过去。
安雁清知道自己的容貌绝佳,这是她天生的优势,是她与生俱来的财富。就算在大屏幕中放大了无数倍,她那副出众的相貌依然看不出瑕疵。
灯光从侧方打下,她温润细腻的肌肤泛着微光,宛若上好的薄玉。精致的眉眼微弯,唇角流露的浅淡笑意似有似无。
屏幕中的玉人下巴微抬,直直望着前方。纤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划过自己喉咙,挺直的脖颈绷紧,恰如一轮弯月。动作慵懒随意,又欲又张扬。
既妩媚多姿,令人神魂颠倒,同时眼神冷淡睥睨,使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她整个人,宛若上帝最出众的杰作。
钟楚起先在看屏幕中的她,看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来看身边真实的安雁清。
她没看窗外的自己,视线专注而温和,正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
在她们没有领证之前,在她们还是纯粹的死对头的时候,钟楚表面上恨她恨的咬牙切齿,不想搭理有关她的一切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