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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将她的复杂心思一语道破:“但是你说她喜欢我。”
钟楚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逐渐消散,这个问题,从安雁清第一次对她说出口的时候,就一直困惑着她,令她始终想不明白。
既然最难的话已经顺利出口,后面的内容也就简单的多。她不想让这个并不复杂的问题,继续割接她们二人稍微回温的关系,索性直接摊开来进行讨论。
安雁清就在她面前,钟楚遇到问题向她求助的选择,已经快要形成习惯。她的视线落在安雁清身上,本能想就这个问题,询问看得最清楚的旁观者。
“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跟贺玉做了十几年朋友,在我们的相处之中,她从来没有越界过。”
她忍不住叹息,仿佛是为了说服安雁清,再度重重强调:“从来没有过。”
“没有直接的表白,没有故意的暧昧,她很好把握着朋友的尺度,除了比较黏人之外,我们从没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所以从前,我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抛开我和你领证这件事,她明确表示出过排斥,我和其他人的关系怎样,她更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吃醋的意图。”
她一口气儿说了一长串话,见安雁清安静回视着她,依旧沉默,停顿片刻,她轻轻道:“就连这件事,依然可以用她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见到我们领证这个解释说得通。”
“所以你突然对我说,她喜欢我,很喜欢我,我一直想不明白。站在我的角度,我完全感觉不到她有对我的克制不住的喜欢。”
她深深望着安雁清,似乎在等待着这个给她带来如此困惑的人,期待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安雁清,给她一个合适的解释。
旁观者清不只是说说而已,安雁清没有让她失望,温和道:“因为她清楚你的性格,她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她这种类型。”
“不开口还有可能和你做一辈子朋友,连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有时候都得靠边站。如果她向你表露出来自己的心思,那你们之间恐怕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听到后面的话,钟楚到底心虚,视线悄悄往下,只敢落在安雁清的衣角上,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吧。。。。。。妻子和朋友,在我心里都很重要呀。”
安雁清淡淡一笑,轻轻揉了把她的脑袋。
钟楚是个负责任的人,她就算再讨厌她,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自己伴侣的脸面。
她的思想有些时候十分遵循老派理念,可能这也是跟在钟老爷子面前,耳濡目染的结果。
妻子是站在同一战壕的战友,是荣辱与共的家人。无论双方之间是否有感情维持,在外面时,妻子的体面必须给足。
钟楚这次持续沉默了很久。
她仔细回想自己和贺玉这些年的交集,从少时的相遇一直到今天,中间的种种经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其实有些时候,我知道她的柔弱无辜是装出来的。”
她认识贺玉的时间很早,虽然贺玉惯会伪装无害的模样,可年少时受阅历所限,演技远没有现在这般炉火纯青。
钟楚被家人保护的太好,性格是天真单纯了些,却不是个傻子。
她的神情纠结,犹豫道:“其实我可以理解,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贺家长辈们观念老旧,家里人对她这个不能继承家产的女儿毫不上心。”
“明明出身富贵,却不如出生在家境穷苦些,却备受父母疼爱的家庭里长大。她如果真的没有一点心计,恐怕只能成为一个被放逐的弃子。如果她自己不努力,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长大成人。”
“她能从一个贺家不受重视的女儿,一步步走到今天,让贺家毫不藏私鼎力相助,举族为她争取资源的地步,就绝非是一个善茬。“
钟楚看着天真单纯,实际上活得十分通透。安雁清握着她的手无声用力,神思有一瞬游移。
待反应过来,她慢慢接口道:“钟楚,你知道,你明白,你理解她。就算她偶尔会借助你的身份为自己牟利,其实你也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并默许她对你的利用。”
钟楚淡淡一笑,漂亮的眸子安静注视着安雁清的脸,自然而然道:“我们是朋友,既然她有需要,而我又恰好能帮得上她,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她不是一个贪婪到毫无底线的女孩,我说过了,她行事其实很有分寸。她小心把控着边界,利用我归利用,又不会真过分到触碰我的底线。所以我们才能维持这么多年的交情。“
安雁清深深望着她,这株被钟家栽进温室里,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的花朵,看着娇气得不行,实际上心思再纯善不过。
她默许贺玉对她的利用,只是因为觉得,那些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总归她们是朋友,帮一把也就是了。朋友之间,哪儿需要计较那么多?
她并不期望朋友回馈给她对等的物质回报,帮了也就帮了。善意如果能够得到回馈很好,如果得不到也无所谓。
毕竟她给出善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着自己必须要得到回报。
多年朋友下来,贺玉就算再冷的心,也得被这把烈火给消融成水。
无论她一开始接近钟楚的目的,再自私自利,日久天长下来,也不可能真的不对钟楚这样善良的朋友,产生出真情实意的感激。
何况贺玉知情识趣,是个聪明又不贪心的女孩。钟楚愿意容忍这段友情下,藏着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杂质,对朋友尽可能提供自己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