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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用钱打安雁清的脸,钟大小姐一出手,自然舍得下血本。
随着四个字打出,钟楚用力点了发送键,怒火好像随着哗哗流逝的金币响声一同倾泻出去大半。
她紧跟着抬眼,手机外,安雁清也移开了视线,手肘随意搭着窗台,留给她的只有半边清冷的侧脸。
清冷美人红润的薄唇轻抿,细腻光滑的肌肤倏忽被窗外掠过的灯光照亮,泛起薄玉般浅淡的温润光泽。
随着光的到来,美得惊人的侧脸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光影虽然无意,恰到好处的明亮与沉寂再契合不过,完美展现出她令人惊艳的美。
光与暗短暂交错,白色的灯与更耀眼的白皙肌肤交相辉映、彼此成就,犹如一束舞台上专门为她而生的追光灯。
她的眉是放松的,舒展的,闲适随性。手肘舒适倚着,身体慵懒靠着椅背,享受此刻的安宁。
因着这份改变,冷意也化为绕指柔,并从枝丫中滋生出一股别样的妩媚性感。
钟楚心口不自觉一跳,刚才落在下风的懊恼烦躁、种种负面情绪如丝如缕从心底漏了出去。
她的手悄无声息捏住手机,无法否认,看着这样的安雁清,心中居然真的产生一丝细微的悸动。
安雁清没有看她,却很自然对她说,“钟楚,明天我陪你去公司吧。”
她的语气轻柔低哑,熟稔的态度,更像两个再亲密不过的枕边人,耳鬓厮磨时的喁喁低语。
“等陪你熟悉好公司的环境,我们再一起去接钟亦然回家。”
钟楚看怔了眼,手机继续传来震动,屏幕亮起,她只顾着注视安雁清的脸,丝毫没有错过这幅美景,将心神落在其他地方的意思。
对于此刻的安雁清来说,好像世俗的一切烦扰,心烦意乱的困扰,全都离她而去。她的世界只剩下惬意和平静。
转瞬间,钟楚心底好似掠过了无数句,以她的性格会在此刻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去公司,关你什么事儿?为什么要你陪?
——钟亦然是我的狗,当然是回我的家!你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你来上心?
措辞一句比一句激烈,言语一句比一句伤人。
钟楚微微抿唇,眼睛终于从安雁清身上移开,垂头心不在焉望向手机屏幕。
无数句话在舌尖辗转,她的声音跟着低了下来,语调软和,不复方才的激烈,“……行,麻烦你了。”
伤人的话到了嘴边,她却头一次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仿佛这种过分的话,对现在的安雁清说出来,打碎她身上这股难得放松的惬意舒适,都成了她的一桩不可饶恕的大罪过。
安雁清淡淡一笑,从后视镜里轻轻看她一眼,“不麻烦,我们可是妻妻。”
这两天时间内,钟楚听过无数次“小妻妻”这种话。此时此刻,她是头一次真正从这两个字中,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力量。
它沉甸甸朝她肩头压下来,重量压得她肩膀发酸。让她不知所措的同时,不知为何,同时又生出一丝浅到几乎感觉不出的隐秘的欢喜。
手机屏幕亮了又自动灭掉,钟楚垂首,借着车内的微光,漆黑的屏幕中隐约能够看出自己的倒影。
她瞧见自己的脸色算不上差,唇角甚至下意识上扬了一些。
发现这点,她不由微微皱眉,本能抚平唇角。
手机屏幕又亮了,助理一丝不苟询问她,除了豪华大床外,还需要买些别的什么吗?
钟楚想了想安雁清家那副堪称“家徒四壁”的空荡模样,眉心皱得更紧。
如果要长期居住下去的话,就算安雁清能受得了自己这空旷的狗窝,钟大小姐自来养得身娇体贵,可无法接受这么简陋的环境。
她将自己能想得到的,一个正儿八经的家里应该有的家具名称,全都毫不客气打了出来,发给小助理。
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采购清单,一眼望去,在对话框里找不到尽头。
这份长长的清单,显然将那头的小助理镇住了,久久没再回话。
但钟楚发送出去之后,稍微发烫的大脑冷静了些,又看了眼安雁清的方向,觉察到一些不对。
她忍不住抬手撩了下发丝,在心底咒骂一声,犹豫两秒,把刚才的消息撤回,又说:“先不着急,等我和她商量商量。”
这到底是安雁清的家,她想要添置什么东西,仅仅一张床也就罢了,还是在跟安雁清赌气的时候做出的决定,懒得过问她的意见。
要是添置更多更杂的东西,总归还是得问问安雁清的意见和喜好,不能仅凭她一人的想法来做出主张。
毕竟,这不是她的地方,这里住的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钟楚心情更复杂了,倏然又想起自己随手扔给安雁清的小红本,和自己偶尔会被安雁清的好容貌震撼到,会从她身上发现一点与从前不同的特质。
明明只有两天时间,无数改变在私底下悄无声息出现。
暗流涌动,从两人的相处表面几乎看不出端倪。但又好像从很多地方,都体现出与从前的不同。
明明……只是领个证而已。
钟楚按灭手机,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懒得再继续深想下去。
司机很快送到地方,安雁清没忘记叮嘱他注意安全,顺便拒绝了他明日要来接送两人的请求。
她的车白日里经纪人找人给她送来,她自己有驾照,私人出行完全够用。
等外人一离开,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又突然沉寂下来。
钟楚一直在回避与安雁清对视,心底那些复杂的事情如缠绕在一起的丝线,越扯越乱,还全都是因面前人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