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何时回来?”她问,“在我弟妹来到京城之前,娘子能回来么?若是那样,我回乡前,还能再见到娘子。”
我看着她,知道就算去了洛阳又马上回来,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到的。所以,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尽量。”我说,“就算赶不回来,日后得了机会,能去你家乡看看你。”
兰音儿笑嘻嘻:“一言为定。”
秦叔注视着我,道:“方才在下与娘子说的话,望娘子多多考虑。”
我颔首:“多谢秦叔。”
秦叔也不多言,和兰音儿一道送我们上了马车,目送我们离去。
同行(上)
兄长没有骑马,我的车马也不多,一辆放着细软家当,一辆坐人。
他也不像从前那样讲究,坐到我的马车上,与我同乘。
马车辚辚走过街道,往最近的城门而去。
接近中午,街市上已经很是热闹。透过车窗上的细竹卷帘,能看到外头熙熙攘攘的行人。
兄长注视着,好一会,道:“从前我觉得这街市喧嚣嘈杂,庸俗不堪。可真到了那几百里也不见人烟的地方,却时常会怀念。”
我说:“辽东如此荒凉么?”
“何止荒凉。”兄长道,“你若在那边的冬天待过,定会觉得下辈子定要好好做人,绝不作奸犯科。”
我笑了笑。
兄长也笑了笑。
一时间,谁也没出声。
这是那日不愉快地分别以来,我和他第一次独自坐在一起说话。
“方才秦先生与你说了什么?”过了一会,他问道,“说你我二人之事么?”
他敞亮说话,我也不藏着掖着。
“还说了我和太上皇的婚事。”我说。
兄长颔首。
“阿黛,”他说,“你是大人了,自有决断。无论你如何打算,我都不会阻止你。如今,我只想你过得高兴。”
我沉默片刻,抿抿唇角,道:“我知道。”
兄长深深地注视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就像从前在家时一样。
正说着话,忽然,街上传来些吹打的声音。
我循着望去,只见是一队迎亲的队伍正在不远处经过。看阵仗,那应当是个大户人家,随从众多,个个穿得喜庆。新郎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蓦地,我觉得那新郎的侧脸有些熟悉。
心头一紧,我忙掀起帘子细看。
那队伍经过十步开外的横街,新郎转过脸来,全然陌生。
莫名的,心头一松。
兄长诧异地看着我:“怎么了?出了何事?”
“没什么。”我放下竹帘。
因得人群拥堵,车马慢下来。
“……当下不过中午,便要迎亲么?”
我听到路边有行人议论。
“这有什么奇怪,必是新妇家在城外,新郎一去一回,须得走上大半日。”
“啧啧,京城就是京城,迎亲的阵仗都比别处大。”
“这算什么,要是王公贵胄成婚,阵仗更大。对了,你听说了么?太上皇好像也要成婚了,到那时,恐怕整个京城都要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