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没等杨慕昕说完,叶知年就揉着眉心打断她,“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身边那群小男生,别拿对付他们那套对付我,真惹毛了咱俩就拆伙。”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声音一下从女纨绔频道切到了女总裁热线:“叶总监说笑了,这个蚕茧的颜色确实漂亮,是染色还是喂的饲料?”
叶知年暗笑一声,跟着进入正题:“喂的天然桑叶,经过人工选育后,家蚕吐出了这种天然法翠色的丝。”
“哦?”杨慕昕声音上扬,明显有了几分兴趣,“人工选育?你去的不是山村吗?那里有养蚕厂?”
“农家自己养的,数量不多。”
“是吗?不过,能吐出颜色这么绚丽的丝,除了蚕种特殊,应该也和当地桑树种植的土壤环境有关。”
“是,”叶知年抬头望向环绕着山村的三座大山,“不过具体什么原因,就得交给专业人士去调查研究了。”
杨慕昕应了一声:“我这就叫人过去采样。”
原本事情到这一步就算交代完了,后续事情如何发展是集团公司的决定,叶知年身为艺术总监,只需要等结果就好。
可是一想到王家,以及之后走访的许多类似的农户家庭,叶知年就忍不住开口道:“慕昕,无论最后调查结果是什么,能不能……”
叶知年想说能不能原地建厂创造就业岗位,吸引人力回流,可随即他又想到了山麓村的山茶,担心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山麓村唯一的特产山茶会消失。
杨慕昕听到叶知年吞吞吐吐的声音,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
片刻之后,叶知年深吸一口气:“慕昕,山麓村这里有些特殊……”
叶知年说了山麓村尴尬的地理位置,茶汤澄亮回味甘甜的山茶,留守老人的期盼和无力改变现状的村委会。
等他絮絮叨叨完这一切,电话里无人应答,好一会才传来一声——
“噗嗤!”
听到杨慕昕喷笑的声音,叶知年脸一黑,抬手就想挂断电话。
杨慕昕预判到他的行为,连忙求饶道:“别别别,别挂!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叶知年没说话,但好歹电话还通着。
杨慕昕夸张地松了口气,笑道:“我不是故意笑你,只是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你这人还是没变,明明挺聪明一人,怎么时不时就冒点傻气。这也许就是你能几年如一日地保持旺盛创作欲的原因吧。”
顿了顿,她又有点不甘心地补充道:“人都说爱人如养花,你能一直保持少年心性,说明那小子做得不错。”
叶知年听得脸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真是想太多,”杨慕昕后靠老板椅,翘着二郎腿道,“你接触的布料多如繁星,亲自去过的原材料产地也成百上千,除了这个山麓村,你还在其他地方看到过法翠色的天然蚕茧吗?
“动动脑子就能想到,能产出这种丝,蚕种、环境缺一不可。而照你形容的,那里耕地有限,三面环山,就算全部种成桑树,产量又能有多少?产量上不去,就注定这种颜色的丝绸是奢侈品专供。
“整个华国,有实力吃下并供养这条生产线的,只有我们的young。”
young是杨慕昕曾祖母创立的服装品牌,原名杨氏时装店,成立之初就是做服装定制量体裁衣的生意。后来随着杨家曾祖父的生意越做越大,杨氏也随之扩大生产,在杨慕昕祖父那一辈成立了成衣线。
经过百年发展,杨氏已然成为华国数一数二的服装品牌,并为了发展海外市场,品牌改名为young,音同杨,同时也契合了品牌的小鸟标志。
young在发展成衣产业时,也没忘了品牌成立的初心,一直有高定线,标志是戴王冠的小鸟。但因高定工作室一直在华国,不被法兰西高定公会所认可。
这让杨慕昕气愤不已,明明young高定使用的诸如苏绣、缂丝工艺,是那些老外可望不可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精美程度超出想象,是真正有钱也买不到的奢侈品,却因为狗屁高定协议不被承认。
杨慕昕没有妥协,而是在五年前的一次返校时,大胆地挖掘了叶知年,用连续三年的品牌秀和高定秀震撼了整个欧美时尚圈,成为唯一一家设计师工作室不在法兰西的认证高定品牌。
不过这个时候,她和叶知年都已经不在乎这个认证了。
定位为奢侈品的服装品牌,一向是用成衣线、化妆品线等其他品类来创造营收,全世界没有一家品牌高定是赚钱的,young也一样。砸钱供一条丝绸生产线不算什么,比这更花钱的有的是。
就比如缂丝工作室,那真是又费钱又费工,还不敢催,里面的老师傅各个都是非遗传承人,杨慕昕去都得点头哈腰做小伏低。
想到缂丝工作室,叶知年顿时心平气和,笑道:“是你的young,我只是艺术总监。”
“没你也没有现在的young。好了,你就别和我争论这个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保证让你满意。”
挂断电话,叶知年心下稍安,转身就看到了陆辰。
男人靠着陈旧的木门,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却生生的把门框衬成了天然取景框,一拍就是一组大片。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看着叶知年的眼神温柔中隐含着一丝笑意。
“搞定了?”
“嗯,你怎么过来了?”叶知年走上前,探头看了看他身后,“别被拍到了”
“放心,打好招呼了。”陆辰仍堵着门口,因站在门槛上,比叶知年稍微高了小半个头,“杨慕昕那女人刚才是不是又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