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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秀兰的哥哥姐姐们成家（第1页）

北方的秋天总是忙碌中带着喜悦，今年雨水充足，农民们的收成不错，村民们把粮食税交了，家里还能存下一些余粮。入冬后各家各户便步入了闲暇的休整状态。

这一天冯勇照常在大街上溜达突然被同村的人叫住说：“队长你儿子又打架了，把二狗的头给打开个洞，我刚看见你儿朝你家的方向跑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冯勇的二儿子已去山海关当兵，家里儿子中只剩下这个不成气候的大儿子了，他整日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招惹是非。冯勇听后气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天的往家的方向跑嘴里骂骂咧咧的：“这狗孙子，老子今儿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回到家中冯勇满屋子找了一圈没见大儿子的人影。崔氏看老汉脸色阴沉气喘吁吁的样子，着急的问道：“孩儿他爹你这是咋啦，谁把你气成这样？”冯勇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说：“咱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呀，他跑出去把村东头二狗的头给凿了个窟窿。凿完就跑，今儿我必须得逮住他，给人家二狗个交代。”崔氏满脸忧愁的说道：“这个不省心的挨刀猴儿，我想他肯定是怕你打他，家都不敢回，现在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我也找他哩，我刚数了数咱家盆里的鸡蛋又少了十五颗，肯定是他偷拿了去换烟了。”冯勇气憋到了嗓子眼儿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冯勇的咳嗽气喘已是老毛病了，他不能受冷着急更不能生气。记得那年夏天大队集体干活时，冯勇从公社办事儿回来，因为口渴，喝了井里的凉水得了这缠人的气管炎，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崔氏看见老汉撅着气，赶紧给老汉递了杯热水，冯勇缓了缓接着说道：“唉咱有这种儿子真是眼窝里捣蒜，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孩儿他娘，赶明儿你去托人给这个挨千刀的老大说个亲吧，他也老大不小了，成了家或许能收收他的野心，我是管不住他了，得找个厉害的媳妇来治治他。”崔氏接着话说道：“娶媳妇得要钱呀，我早就想给老大问媳妇了，可咱家那点儿钱根本不够。”冯勇点着旱烟吸了一口说道：“秀丽也大了，不行找个媒人，给二女先定下亲，这样钱就够了。唉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迟早是要嫁人，早些出嫁家里还能省一口粮食，咱家穷只有嫁女儿才能解燃眉之急。”

崔氏把二女儿相亲的消息刚放出去，媒人们就6续过来给说媒了，崔氏挑选过几家后，最终决定把二女儿许给和大女子同村同姓的张家，崔氏打听到，这张姓家兄妹总共有七个，给秀丽相中的男孩在家中排行老二，关键男孩为人老实可靠。媒人同两家商量着决定明天带孩子们去见一面。

秀兰知道秀丽要去相亲了，拉着秀丽的手蹦蹦跳跳的说：“二姐你明天回来给我多带些糖吃，我最近牙可馋哩。”秀丽害羞的笑着说：“二姐不去相亲也会给我兰儿买糖吃的。”第二天冯勇套上家里的”包文正”老黄牛和崔氏带着秀丽坐着小平车去了隔壁村。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崔氏悄悄的吩咐秀清和秀兰说：“妈把过年吃的白面藏在炕板下面，你们给妈看好，千万别让你们大哥看到。”秀清秀兰听到母亲的嘱托心里感觉这个任务无比的艰巨。早晨等爹妈刚走，秀清和秀兰就爬上屋顶，希望大哥今天不要回家。因为爹妈不在她们如果被欺负了，都没地方告状。上午姐妹俩在屋顶欢快的玩耍着，快到中午时秀兰的肚子已饿瘪了，她看着秀清问道：“姐咱们中午吃点儿啥哩？我饿的都吐酸水了。”秀清还没来得及回答秀兰，就看到不远处大哥正吊儿铃铛往家里走，秀清着急忙慌的拉着妹妹赶紧趴下小声的说着：“兰儿小声点儿，别说话咱大哥回来了，低下头别让他看见咱们。”两小姑娘趴在屋顶上纹丝不动，但她们的行踪早已暴露，大哥拿起石头往房顶上扔并大声怒喊着：“你们俩个讨吃货快给爷下来，见了你爷你们就像是小鬼见了阎王，老鼠见了狸猫。至于那么怕么？”秀兰小声的讲：“姐大哥是不是看到我们了。”秀清坚定的摇了摇头说：“没有，你别动也别出声，咱们看不见他，他就看不到咱们。”大哥等半天迟迟未见她俩下来，于是爬上房顶揪住两个妹妹的衣服角儿一人扇了一耳光愤怒说着：“爷给你们好脸了是吧，去赶紧下去给爷弄碗白面吃。”秀兰秀清眼里憋着泪水不敢反抗，只能服从大哥，此刻即使是母亲交代给的任务也只能抛到九霄云外去。秀清对着秀兰说：“咱好汉不吃眼前亏妹妹，保命要紧。”于是她拿出面袋子挖了一碗白面，大哥白了一眼秀清说：“你这个没眼色的东西，一碗哪够老子吃，再来一碗。”秀兰呆呆的看着白面心里想着“过年的饺子这下是不够吃了。”大哥随手拿起一只鞋从秀兰头上砸了过去生气的说到：“你这个呆迷兴眼个玩意儿，还不赶紧烧水煮面，你要饿死你爷呀！”秀兰迅蹲下身子把灶火生好，拼命的煽动着风箱，水开了秀清把面片放在锅里，煮好后给大哥盛了两大碗，然后她俩静静的看着大哥狼吞虎咽的吃着面。秀兰被馋坏了，她嘴里不停的咽着口水。两大碗面下肚大哥已经吃饱，锅里大概还剩三大碗的量，大哥让秀清和秀兰把锅里剩下的面都吃了，姐妹俩相视一笑没有谦让，拿起碗就捞面。秀兰端起碗咀嚼着顺滑伴有韧劲而甘甜的面条，感觉美极了。可面条过于顶饱，秀兰和秀清一人吃了一碗肚子就已鼓鼓的，面条再多吃一口都会撑的难受，可是锅里还有面条需要“销赃”，此时姐妹俩互相看看对方不敢吱声。躺在炕上的大哥突然坐起来没好气的说着：“你们俩给老子都吃了，小心我拿擀面棍给你们塞嘴里，我上街转一圈，等爹妈回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谁告了密，我就把你们打瘸喂了狗。”大哥走后秀兰对着秀清说：“咋办呀姐，把面条留给爹吃吧，爹平日里舍不得吃白面。”秀清说：“肯定不行，留下爹妈就知道了，被大哥抓到咱俩就完了，所以只好将剩下的面埋在土里，唉这个挨刀猴子，多好的粮食啊，作孽。”就这样姐妹俩不情愿的把面用土埋住了，秀兰说：“真是太可惜了，大哥可真不是个东西，以后等二姐出嫁了，咱俩会更加遭殃，这挨打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晚上冯勇和崔氏带着秀丽回来了，秀兰靠在秀丽的背上，听着父母谈论着今天两家大人和孩子见面的喜悦。冯勇决定让秀丽年后赶立春的时候嫁过去，秀丽听后羞涩的低着头抠着手指，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显的格外红润，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秀兰拉着秀丽的手笑着说：“二姐我真舍不得你嫁人。”秀丽掏出口袋里的糖放在秀兰手上说：“姐也舍不得离开我兰儿，不过等姐成了家兰儿可以来姐家住，我给兰儿买糖吃。”

秀丽订婚后婆家就给了彩礼钱，冯勇随后就托媒人张罗的给大儿子去问媳妇。冯勇的大儿子虽性格顽烈，但长的却是一表人才，相亲时被女方一眼就相中了。双方家长见了面，当场就决定今年腊月把大儿子的喜事儿给办了，这样年后秀丽的婚期也不冲突，因为当地习俗家里一年不能办两次婚礼怕冲喜。迎来了双喜临门冯勇张罗的开始忙碌起来。打秀兰记事儿起第一次见家里这么热闹。

冯勇这几日脸上乐开了花，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冯勇特意进城从商铺买回十几张花花绿绿的油画纸准备剪窗花用，他把剪窗花的任务交给了秀兰。别看秀兰年纪小，她的剪纸在当地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不用再纸上画样子，秀兰就能凭空剪出一个精美的图案。因为剪的好，很多人用她的剪纸熏样子，这些年每到腊月很多人就把油纸送过来托秀兰剪，并会给秀兰一些美食作为奖励。秀兰拿起剪纸，将纸对折，只见剪刀在她的手上开始作画，不一会儿剪出一对儿鸳鸯，不一会儿又剪出一对喜鹊登梅…。。冯勇端详着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花样爱不释手的夸赞着：“我秀兰儿娃儿的手可真是巧，把喜鹊和鸳鸯都给剪活了，好美呀，我兰儿真是干啥像啥样，谁将来娶了我兰儿是他们家的福气呀。”秀兰笑着将美丽的剪纸贴在窗户上，整间屋子一下子变的喜气而温馨。

大儿子的喜事儿刚办完，紧接着就到年末了。秀兰这几日每天嘴里都在念着那富有年味儿的童谣：“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果沾：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崔氏看着秀兰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我的兰儿呀，老百姓盼望已久的年这么快就让你给数完了。快把棉袄脱下来，妈给你洗洗，今天别出门了，洗干净明天再出去。”秀兰看着自己身上脏破的棉袄，抱着崔氏的脖子恳求道：“妈，我这棉袄补丁落补丁的地方太多了，实在没地方再补了，而且我穿的鞋子都露出“大舅爷”了，鞋底也塌了，今年大哥二姐办喜事儿了，让我也沾沾他们的喜气，把我的衣服和鞋换成新的好不好。”崔氏拿起秀兰的鞋说着：“看样子确实不能穿了，兰儿家里没钱了，衣服妈给找块儿好看的布子再补一下，二姐刚订婚有新鞋穿，你把二姐的旧鞋拿过来妈给你改小了穿。等三姐结婚的时候妈保证给你买双新鞋。”秀兰高兴的拍手叫好，这时站在炕下的秀清听见秀丽的旧鞋要给秀兰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二姐这双没破的旧鞋之前说好的给我，现在凭啥又给秀兰穿了，不行，妈偏心，我不干。”秀兰拿起自己的破鞋说：“三姐你看我的鞋烂的不能穿了。”“谁鞋不是烂的，我的鞋底都磨破了。”秀清吼叫着。就这样姐妹俩为了秀丽的一双旧到只剩两层底儿的鞋闹起了别扭。崔氏看着姐妹俩哭的红肿的眼睛安慰道：“等来年庄稼地收成好，妈一人给你们买双新鞋穿好不好，快过年呀你们都给我开心些。谁不听话我现在就用针缝住她的嘴。”

一声炮竹响起，除夕到了。天不亮秀兰就和秀清起来，蹦蹦跳跳的欢舞着。半晌午秀兰坐在炕上看着一家人开始为新年忙碌着，父亲拿出红纸将纸裁剪成长条形，然后用毛笔沾墨开始挥笔写下对联，母亲在灶台前烹制美食，大哥熬着浆糊，大嫂和着面，二姐调着饺子馅，三姐拉着风箱，当兵回来的二哥拿着笤帚扫院。秀兰笑着说：“一家和谐相处的感觉真好，过年真好。”

除夕这天秀兰的小伙伴们早早的就来找她玩，新年新气象，今日的小伙伴们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神采奕奕的，他们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大家伙一起结伴去往各家门前捡人们刚放炮完余留下没炸开的鞭炮，挨家挨户的拾了好久。秀兰的两个口袋都装满了。快到中午时空气里飘散着肉的香味儿，让这些常年缺油水的孩子们闻的直流口水。秀兰解散了队伍和小伙伴相约晚上一起熬年，她们挥手告别转身各回各家了。

秀兰看着自家的木门贴上了红彤彤的对联，便用手指轻轻的在红纸上沾了沾红色然后学着电影里的女主角给自己的脸上和嘴上擦了擦，心里乐呵想“涂上红色，这下我可美了。”

秀兰推开大门兴高采烈的喊着：“爹妈我回来了，咱们家开始分饭了么？”冯勇走出院里说：“就等你了小祖宗，快点进屋吧。”秀兰回到屋里看见鸡肉在锅里和粉条炖着，时不时的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白白的饺子圆圆的，在水里翻滚着。崔氏用筷子从饺子中间夹开，只见饺子馅儿溢了出来，香味扑鼻。秀兰凑近笑着问：“妈饺子好吃吧？”崔氏拿着漏勺边盛饺子边说：”有肉的饺子就是香，快拿碗来，一人分六个饺子，三块肉一碗粉条。你大哥嫂子和二姐今年结婚一人分八个饺子五块肉一碗粉。”秀兰不服气的说着：“结婚要分这么多呀，那等我结婚时我要分十个饺子，十块肉。”大家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开始吃饭了秀兰对着来之不易的的香味倍感珍惜，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生怕错过这迷人的味道。吃饱后秀兰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着了，等她起来时已是晚上了，窗户的玻璃上被蒙盖上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冯勇看着秀兰说：“兰儿今天晚上爹陪你熬年，一会儿咱俩打扑克吧。”秀兰笑嘻嘻说：“爹我今天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去村里要糖，明儿咱俩再玩。”冯勇摸着秀兰的头宠爱的说：“我兰儿现在是大闺女了，不用爹陪玩了，那爹就等你回家。”

吃过晚饭秀兰就来到同小伙伴们约定的地点，他们商量着先去村里的供销社敲门，这家糖给的最多，然后再挨家挨户的串门一家都不能错过。除夕夜这天家里的大人们都会提前给孩子们准备好新年的糖果。敲开门孩子们会说新年贺词，这时大人们会象征性给每个孩子口袋里塞几块糖，家里没糖的就给抓一把大豆瓜子核桃和枣图个吉利和喜庆。

小伙伴们6续的敲了几家门后，秀兰开始冷的直打哆嗦，她的衣服和裤子都太短了，但激动心使得她根本没有回家的意思，直到敲完村里最后一个门，拜完最后一个年，孩子们才拿着自己的战果满意的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秀兰醒来让冯勇和崔氏围在自己身边看她数糖。秀兰说：“爹妈我一人分你们六个，剩下是我自己的。”冯勇乐的说：“爹妈不要你的，兰儿自己留着吃，你看爹这儿还给你藏了十个糖哩！”

立春时秀丽出嫁了，紧接着冯勇夫妇又给秀清订了婚，因为冯勇准备来年给二儿子张罗的说亲。

崔氏对冯勇说：“咱家养姑娘的好处就是只要姑娘一嫁人儿子就能讨下媳妇来，这样咱家里也就没啥负担和外债了。”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冯勇不愿意让女儿们念书的原因，冯勇的心里一直认为女儿要嫁给他姓人家，孩子不和自己同一个姓这样算下来自己是亏本的。但是在当今的时代“重男轻女”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在大多数人家早已生了改变，而往后女人当家作主及知识改变命运的前景，是如今的冯勇无法想象和预料的，他只能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冯勇同崔氏闲聊时说过：“眼下农民的生活好了，姑娘们的彩礼钱都在涨，你看吧以后女人们的彩礼会越来越贵，得成千上万的要，咱们把俩儿子交代了也就没啥担子了。”崔氏瞟了一眼老汉笑着说：“以后女人嫁人真有那么贵的彩礼么？那咱们就让秀兰晚点出嫁吧。”

秀清订婚后秀兰的生活开始变的冷清了许多，年后小伙伴们都去念书了，秀兰觉得自己和小伙伴们不是同一类人，所以就同伙伴们渐行渐远。在孤独的岁月中幸好秀兰身边还有“包文正”这头“大黄牛“可以陪她聊天。秀兰每天会定时定点的带“包文正”去地里放风，时常会打趣的问它：“包文正，你觉得我漂亮么？”大黄牛很识相的出一声“眸”。秀兰笑了起来，如葡萄一样圆的眼睛立马变成了月牙湾。秀兰走着走着看到前方一片绿草地，她拍拍“包文正”的背亲昵地说道：“这片草地不错，我的老黄牛你就在这里吃饭吧，等你吃饱了咱们再回家。”

秀兰现在经常去各个村里看电影，因为同时段每个村播放的是同一个电影，看的多了剧里的台词儿她都能倒背如流。秀兰最近特别迷恋李连杰拍的“少林寺”电影，并时常会学着电影里无暇姑娘和觉远的对话，有时表演太过投入秀兰尽深深的陶醉在演戏的场景中，无法自拔，秀兰心里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嫁给像觉远这样的人。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害羞起来。秀兰也会梳着同电影里女主角一样的型，每天早上放牛前秀兰总要照着镜子捯饬一个小时的头。盘完头秀兰会让冯勇检阅，看着她爹竖起了大拇指，秀兰的盘头仪式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