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暂时容纳灵魂的器物,并没有想太多,后来恢复了记忆,她也以为是甘遂特地找来送给她的,毕竟她当?年送出的礼物,就是一枚戒指。
可她忘了,她当?初送出去的,恰好就是一枚素银戒指,除了那?枚上?面有她作为魔神时好像绿宝石一般的血,与她现在手上?的这枚别无二致。
原来,这并不是来自甘遂礼物,他只是将她原本送给他的礼物,又还了回来。
柳叶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应当?做出什么反应才算是正确。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她知道命运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公?平可言,当?一个吃尽了生活的苦头以后可能还是苦的,哪怕拼命努力挣扎,也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她八岁那?年,在知道母亲生病了以后,她努力做着自己能做的家务,也从来没再提过想吃什么玩什么,她甚至对着月亮祈祷,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母亲能好起来,她愿意?再也不吃零食,再也不惹母亲生气了。
可这些没有用。
因为癌症,母亲身体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迅速衰败了下去,因为贫穷,也因为想把家里那?仅剩的一点点钱留给她,母亲早早就放弃了治疗,上?天没有因为她没有父亲而可怜她,奇迹也没有发?生在母亲身上?,母亲还是死了。
从那?时候起她明白了,无论她愿不愿意?,该发?生的事仍旧会发生。
也是从那?时起,她告诫自己,她必须要拼命努力去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失去自己重要的东西。
她后面的确做到了,哪怕她的命的确不怎么好,但只要一直坚持下去,咬着牙向前?走,就总会有改变的机会,哪怕改变不了,时间久了,她也能习惯。
是的,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无论生命中有多少困难,只要人还活着,就会被迫接受然后习惯。
就像今日,甘遂支开了她,独自去做一件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事,他知道他必死无疑,或者说十万年前?他就应该死了,所以哪怕再度相遇,甘遂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对待柳叶就像对一个关系不好不坏的朋友一样,偶尔关心?,却从未逾矩。
他将戒
指还给了她,许是因为这枚代表永恒的戒指终究没能起什么作用,被命运捉弄的人最终仍会分离。
甘遂是了解柳叶的,他知道柳叶足够坚强,她会勇敢的活下去,而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还活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总能习惯。
就像再艳丽的色彩终有褪色的一天,哪怕是再难以忘怀的人,时间久了,总会变成记忆里一幅退了色的画卷,从清晰到模糊,然后逐渐消失。
柳叶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她年幼时无论如何?祈求母亲都会离她而去一样,她明明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却什么都做不到。
柳叶自小胆子就大,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旁人欺辱她,她就报复回去,无论欺辱她的人是亲人还是权贵,她总能找到报复的方?法,哪怕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她也要狠狠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母亲离世的时候是柳叶第一次感觉到怕,这种恐惧源自于失去,她意?识到,她将永远失去母亲,哪怕她以后做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有挽回的一天。
而现在,柳叶感受到了与母亲离开时相似的恐惧,即将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恐惧。
寂灭的封印之地,也就是当?年众神族陨落的地方?,一个足以笼罩住整个山林的法阵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远处有几?个凡人正好奇的张望,只是这附近被布下了一道屏障,别说凡人,就算是仙族也别想靠近。
“哎,这里说不定有神仙降世呢。”一个衣着朴素,大约是中年人模样的男子叼着一根草叶,半是骄傲半是忽悠的道“你们不知道,我?祖上?可就是黑山人,这黑山啊,神奇的很,以前?你们还不信……”
柳叶听?到那?人说的话,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十万年前?的封印的场景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好像也回到了那?时候,看到了接连倒下的神族和被诓骗的自己。
“嘿,小姑娘!”那?大叔眼尖看到了柳叶,他大喊道“神仙虽然好,但还是命重要,这里凡人是进不去的,别再往前?走了!”
柳叶脚步顿了一下,她本不想停留,但却碍于刚刚那?个大叔嗓门?实在太响亮,她微微侧身道“近几?日事故频发?,皇城和黑山这边都不要靠近。”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那?大叔看她就这样进去了,又有些不信邪的想往里面走,却仍旧被屏障拦住了脚步,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靠近一步。
“娘嘞,真神啊!”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黑山有了神仙,整个山都不让进了,那?皇城发?生什么事了?”
“吴叔——”
一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吴叔,你快回黑山城看看吧,有一大批官兵过来,听?说、听?说是皇城易主了!”
“啊?”被唤做吴叔的中年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这黑山城只是个边缘小城,官兵怎么会这么快接管这里?
难道是皇城的人也知道了这里有神仙?
柳叶在看到封印阵法的时候,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庆幸。
幸好她及时发?现了仙宫的异常,幸好她因为足够了解甘遂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也幸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