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璁失笑,她伸手掐了她一下。
一直都是她给别人画饼,还没有人给她画饼。
“你想说什么?”
沈锦程斟酌一番认真开口,
“陛下,恕臣直言。如今大宁土地兼并,豪强隐田漏税。每年收上来的税赋越来越少。”
“官僚地主犹如一个巨大的寄生兽依附在大宁国上。若将大宁比做人,那么她现在日薄西山,已经快被寄生物吸干营养了。”
楚璁没想到沈锦程会说这些,在她看来,沈锦程也是这群寄生物之一。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老师张安仁就送给她几万亩田产,她的这些田也是不纳税的。
楚璁听了几句就没兴趣了,这事如果能解决也不会有那么多王朝覆灭。
她的大手在沈锦程身上游走,嘴里敷衍,“爱卿,所以呢?”
沈锦程见她漫不经心,一时有些着急,
“臣知道这个动不得。如今天下靠官僚治理,动她们的田产犹如挖人祖坟。”
“臣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徐徐图之的法子。”
楚璁玩着她的手指,将两人的手掌相贴,比较长短,
“哦,是什么呢?”
沈锦程语气坚定,
“可以筹备废除奴隶制。”
楚璁的手顿了一下,她刚想说话,就听见沈卿喋喋不休地解释,
“陛下,如今豪强隐田不说,她们还隐瞒依附在土地上的人口。许多人为她们无偿劳作,报酬只有三餐。”
“这些豪强不止占据地产物质资源,她们还占据大量奴隶的人身自由。”
“陛下,这些人都是生产力啊!她们被拘在豪强的土地上,创造出来的产物不仅她们自己得不到,陛下也得不到。”
“这就是亏了两头,肥了中间。若是我们能废除奴隶制,让拥有地的豪强只能通过雇佣招募农民耕地,这岂不是两全其美?”沈锦程说的神采飞扬,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这既救济了底层失地的百姓,又削弱了豪强的实力。还解放了生产力。”
一席话后,楚璁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自然知道这些失地被迫变成奴隶的农民是整个社会极不安定的因素。
没有人为她们说话,即便是那些“忧国忧民”的儒学大师,理学门人。
楚璁有些不敢相信沈锦程会谋划这些,会算计整个官僚贵族。
对于奴隶而言,她皇宫用的那些与整个天下比,简直无足轻重。此策虽不如动田产那样是死路一条,但是也足以想到会经历多少腥风血雨。
楚璁一直想找一把刀,劈开腐朽的一切,官宦不堪大用,文官紧紧抱做一团,像堵铁墙一样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便是那些投靠皇权获得升迁的文官,在这种事上,也没有一个人甘愿当她的刀。
沈卿……她明明这么辛苦才混上来的。还没站稳居然就想挑翻那个阶级。
到底为什么呢……
楚璁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嗓子哑哑的,
“这事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会背叛很多人,天下除了我这里,你再无立足之处,你能顶住吗?”
沈锦程笑了,那笑容脱凡俗有几分神性,
“我无一点私心。天下无容我之处,百姓容我。现世无容我之处,后世容我。”
“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见那笑容,楚璁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这番交谈太不可思议,以至于她怀疑起了现在的真实性。周围云雾缭绕,水汽腾飞。
怪石,枯枝,云雾,温泉,还有绝色美人,美的好像幻境。
如楚襄王会巫山神女,云雨一场,不过大梦。
沈卿是真实的吗?是不是天上神女下凡,给她的一场奇遇?
“你为什么?”
“我为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