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难说,鼠兔苟且偷生,得过且过,虎豹龙蛇在百兽之巅,身居高位,难逢敌手,举目四望,目之所?及要么是臣服的脊梁,要么是不堪一抓的猎物,可谓处处坦途,欲望无边无际地蔓延,只有他们的野心才能滋长到能真?正?渴望长生不老的地步。
燕归说:“微臣不信,也不想。”
他侧脸沉默,没有更多的表情。
檀华知?道自己?的心情又不好了,每次来?问仙殿,她的情绪就要低落下来?。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乱发脾气?,或者咄咄逼人。
他信什么,不信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愿意再想那些事?情,也不去想那些事?,为?了防止说什么不好的,干脆一言不发。
走了一会儿?,也忘了身后?还跟着人,她差几步就走出问仙殿的大门了。
稍微回过神,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对方?脚步很明显,身上带着的兵器和甲胄相互碰撞,有些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来?,男子脚步落下,一个一个脚步踏踏实实干干脆脆踩在地面上,十分清晰。
“还跟着我?”
檀华转过头笑了笑。
“你是迷路了吗?”
檀华的话是笑着说的,她觉得这个人一次两次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走有点?有趣。
燕归低下头,他?能?看到檀华笑起?来上翘的唇角,弯弯的眼睛,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些无忧无虑的神采。
“公主应该多笑笑。”
永寿公主从问仙殿出?来的时候,神色平静,目光却久久停在这座宫殿上,但是当她看到太虚观的观主带着两个道童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就转为了不悦。
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但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想要让她永远快乐欢喜下去?。
永寿公主的笑靥停留在燕归脑海之中。
“快宵禁了,今天我在你这里住一晚。”
一个白衣男子推开燕归在葫芦巷子宅院的破旧门扉,他?穿一身?华贵的白色衣衫,毫无顾忌地坐在燕归这间简陋破旧的屋子里的竹榻上,一只胳膊肘撑着榻上裂了纹的木桌,一点?都不怕这一身?上等的衣料会被这简陋粗糙的桌面上的木刺勾破,这个一身?贵重的公子身?上散发出?上等的香料和上等的好酒的味道。
他?慵懒随意,看向燕归。
对方坐在一张胡凳上,前?些年?大昭一直和胡人关系和谐,开放互市,接待来宾,那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也过去?好几年?了,胡人带来的一些东西流行了一段时间,现在许多人家里都还有一些当初的胡风物件。
比如说燕归这张胡凳,前?些年?还都是新?鲜又热闹的东西,不过很多人还是更习惯坐榻,比如说他?,也比如说这间房子原本的房主。
对方搬家,舍下了坐榻是因为坐榻有些旧了,而且笨重,搬家不便,舍下了胡凳则是因为家中人坐不惯。
这位贵公子很习惯坐坐榻,他?自小便用这样的坐具吃饭喝茶,有时候也用这样的坐具读书写字。
而对面的燕归则是更习惯用胡凳。
坐榻被他?闲置,几乎变成了这位贵公子在他?家的专用床铺。
对于他?今夜会不会在这里过夜,燕归什么也没说,这个小巷不算安静,邻居家的狗在吠叫,巷子口的暗娼的妈妈在家里咒骂是谁偷了她的衣服,还有一家在打孩子,狗叫声、中年?鸨母污言秽语的叱骂声、孩子尖细的哭声响成一团。
这种混乱的环境并不会打扰到燕归,在这里生活很久了,早已适应,可以?在杂乱的环境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年?轻的贵公子揉了揉耳朵,问燕归:“你这儿有棉花吗?”
太吵了,他?想把耳朵堵起?来。
这已经?是不知道他?第?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
燕归照旧说:“没有。”
他?将自己的箭矢还有刀剑整齐摆放在桌上,旁边一块磨刀石、一只装着清水的土陶碗,他?手?上拿着一块粗糙的黑色抹布在擦拭长刀。
眼睛里面映着刀刃反射的一抹雪亮。
他?的刀剑武器,大部分都是从皇宫里来的,有的是从宫里领来的,有的是皇上上次给他?的,除了这把刀。
这把刀刀身?不算很宽,和两把剑的剑身?宽度差不多,刀刃轻薄锐利,他?的手?轻轻从刀刃上拂过,能?感受到细薄的刀刃像是在发抖一样。
那个年?轻人说:“我早就听人说霍家有一些武器收藏,都是极好的,等闲不示人,许多人想见都没无缘得见,你当初离开怎么没多带几把?”
燕归说:“这是最好的,我带着它便胜过其?他?千万。”
年?轻人坐在软榻桌边说:“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我有这个最好的就已经?够了。”
换做往常贵公子总要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他?这样出?身?的人习惯身?边有好几样好东西,若是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可以?同样的做十件八件,若是愿意,几十件也做得。
各种各样的酒,洛京的千日醉、女儿红、西域的葡萄酒、匈奴人爱喝的马奶酒,各有各的风味。
笔墨纸砚品质各有高低,各有特色,好的坏的积攒了不少?,从来不觉得多,只觉得少?,现在还在收集。
像这样得到一把刀就觉得满足的事情,他?是绝不认同的。
燕归的主要心神放在刀上,他?手?上换了细细的白绸布摩擦刀身?,有些人血液粘稠似胶,往往会粘在刀剑上,很不容易甩掉,容易让人暴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