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徽一点没让他失望,参加的第一场战役便势如破竹,瞬间将陷入劣势的战况扳回来,并趁敌军不备火烧粮仓,断了他们补给,打了场漂亮的胜仗,不仅如此,他又轻装上阵,带一队精锐兵马漏夜奔袭,一鼓作气打得容国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月便夺回了失落的城池,立下赫赫战功。
捷报频传,惊喜应接不暇,皇帝龙颜大悦,封赏源源不断,狄九徽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又一场胜仗,敌国主帅被他斩于马下,没了主心骨再强的力量都得散,狄九徽趁机攻城,兵临城下,城堞上本该是主帅的位置被一人代替,那人宽袖长袍,无盔无甲,只有腰间佩一柄剑,看模样应该是个军师。
旁边的副将却告诉他那是容国太子。
“容国太子?”狄九徽遥遥一望,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看随便一副盔甲都能压垮了他那羸弱的小身板。”
底下人哈哈大笑,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声传到闫御耳中,闫御抬眸望去,越过严阵以待的军队,精准地与狄九徽视线对上。
狄九徽眯着眼,手掌如刀横在脖颈前慢慢一划,冲闫御做了个嚣张到极点的威胁动作。
闫御波澜不惊,命人取来一把银弓,他搭箭拉满,绷紧的弓弦似一轮上弦月,同时寒芒冷锐的箭簇瞄准了狄九徽。
狄九徽笑意不改,百步穿杨都伤不了他,他倒要看看这容国太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线条流畅的手臂忽然抬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闫御手指轻轻一松,箭矢破风而来,倏地射穿了绣着谯国龙图腾的军旗。
狄九徽笑容立即淡了。
闫御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拇指上的玉,随手向下一抛,跌落的碎玉恰好压在残破的旗帜上。
“这兆头可不太好。”副将轻声说,“还轻看了这太子,下马威够可以的。”
狄九徽勒住缰绳,高声笑道:“锦衣玉食的容国太子纡尊降贵来这战场,想必士气鼓舞了不少,我这枪下还没沾过皇族的血,正好你送上门来了,不然还得再等些日子才能杀进你们国都。”
闫御盯了他半晌,漆黑的眼瞳寒潭般讳莫如深,淡声道:“试试啊。”
“将军,生擒了他再划了他的小白脸,长那么好看真让我嫉妒。”副将叫嚣道。
狄九徽手中银枪一转,张扬笑道:“行,都听你们的。”
然而他们败了。
这太子战术诡谲,出其不意,大军硬生生被逼退几十里,费了不少劲却半点好处没讨着,灰头土脸地回了营。
狄九徽觉得屈辱,故伎重施带人偷袭,半路上和闫御带来偷袭的人马碰上,双方面面相觑,然后你刺我一枪,我划你一刀,打了个两败俱伤。
仇怨就此结下,后来与闫御交手的时间长了,狄九徽也逐渐摸索出规律,每次都能找到克制的办法,二者斗得有来有回,不知不觉持续了将近一年,狄九徽也从下属想划花闫御的脸变成了自己想划花闫御的脸。
变故出于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带领队伍去河边饮马,却猝不及防地中了计,人员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狄九徽也不幸被俘。
他想不仅他的从军生涯到此为止,连生命也要一并停止了,可惜皇帝赏他那么多宝贝,他是一件都没来得及用。
敌军怕他逃脱,用浸泡过油的绳子捆着,漫出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狄九徽刚想提意见,身后人猛一踢他窝,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听到周围人行礼,他狼狈抬起身,前方高坐于主位的人赫然是他久攻不下的太子闫御。
一个锦罗玉衣,风仪秀整,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沙土,对比鲜明惨烈。
“你们容国就是不如我们大谯,尤其是在对待人质这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绳子味道难闻死了。”狄九徽没有一点被俘的自觉,懒洋洋地盘着腿席地而坐。
闫御顺他意问道:“你们怎么对待人质。”
狄九徽嘿嘿一笑,“我们一般是当场杀了。”
闫御眉尖微动,看了眼侍卫,“松开他。”
“殿下,他……”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绳子被不甘不愿地解开,闫御又遣退殿内所有的人,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狄九徽活动了下酸的筋骨,扬眉道:“一个人不留,不怕我借机杀了你?”
“试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