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御道:“妖丹快碎了,一直放在池中养着,如今你醒了,生死由你定夺。”
似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全握在狄九徽手里,紫蛇扬起脖颈,讨好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
这一幕落在闫御眼里是无比碍眼,早知道提前就把这两条蛇处置了。
“你好像很讨厌他们。”狄九徽看了看闫御,不满意几乎全写在脸上了。
闫御厌弃道:“不能自食其力,只会蹭吃蹭喝。”
狄九徽:“?”
闫御:“池中的泉水快让他们喝光了。”
狄九徽望着和三百年前别无二致的水位,战术后仰,然后点头:“你说得对,他们不该再留下。”
他在两条蛇上依次轻点了一下,两抹青光没入二者身躯,波光粼粼的水球眨眼间失去法术支撑,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滴滴嗒嗒飞回池中,蛇妖失去桎梏落在地面,有点疑惑地昂看着他。
“千年修行不易,念你们尚未杀生,未造杀业,今日便放你们离去,以后谨记,好生修炼切勿再伤人。”狄九徽蹲下身叮嘱道。
蛇妖晃了晃细长的尾巴,忽然匍匐在地,一男一女两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多谢仙君。”
两条蛇钻入苍翠草木中很快消失了身影,狄九徽在他们身上留了一缕仙力,若是哪天哪位同僚撞见了多少会有顾虑,不会立刻下手除妖。
“这是一对夫妻蛇,你知道我是怎么和他们结下梁子的吗?”狄九徽边往正殿走,边和闫御聊天。
闫御不假思索:“你第三者插足。”
狄九徽:“……”
狄九徽艰难纠正他:“这是个误会,其实我是第四者。”
闫御:“?”
这对夫妻蛇机缘巧合之下与青丘一个九尾狐纠缠上了,九尾狐乃瑞兽,天生拥有男身和女身,碰巧这是个浪荡风流而且坏心眼的,分别用男女不同姿态勾搭了这对夫妻,夫妻俩分别成了对方的小三,还鬼迷心窍为了九尾狐大打出手,挠得头破血流。
这九尾狐是会pua的,又很不定性,把两个蛇妖钓上钩后没多久便腻了,却不给个痛快,反而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心情好了对着夫妻俩哄上几句,另一边又一大把的哥哥妹妹卿卿我我,于是这俩蛇妖愈暴躁,草木皆兵。
他那时刚从青丘离开,和素桐待了一段时间,身上沾染了九尾狐的气味,半路遇上怒极攻心的夫妻俩,被他们草率地误认为负心九尾狐的新欢,正巧那时他心神有些恍惚,一时不备遭到男女混合双打。
闫御抓住关键词,“你恍惚什么?”
“没什么。”
“和素桐有关?”
“不是,记不清了。”狄九徽否认。
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神仙悠远的与天地同齐的寿命里微不足道,但每一天都是相同的,他独自待在自己洞府,度过一天即是度过一年,漫长、空洞、空白,没有多余的色彩填充,三百年本该如同凡人的三年。
可他在回顾那段记忆时,模糊得好像是从三千年前的缝隙里挖掘出来的细小瓦砾,宛若凝滞了的时间并不觉得枯燥乏味,每一分每一秒仿佛被切割成了很多碎片,在他意识不到的角落闪烁着微光。
狄九徽只记得大概过程,一些细节无迹可寻,不过按情理来说,他的确不会输给那两个蛇妖。
“似乎是旧疾犯了。”他费力回想了半天,得出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神仙不会生病,只会受伤,纵使有些小毛病,几颗仙丹下去烟消云散,然而狄九徽是个例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吃过的仙丹灵草也一大把,就是不见效,求助过许多擅长医道的同僚,原因谁都找不出来,从外表看他和病秧子不沾边,沉疴又选择性作,绝大部分时间他与常人无异,反正也治不好,后来索性随它去了。
“总有原因。”闫御不肯善罢甘休,“素桐?”
他就认准了素桐,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狄九徽嘶了声,“你一个神仙,固执心不比凡人少啊。”
“你忘了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