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到了。”殷如掣掀开车帘。
奚吝俭应了一声,看着殷如掣将苻缭接下去。
也还好。奚吝俭想。
这再正常不过,自己也并没生出什么奇怪的情绪。
他闭上眼,一片漆黑中霎时间出现苻缭搭在殷如掣手上的细指。
指甲修剪得整齐而不死板,被几缕阳光照映得更加白皙,周围似是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被埋在尘土里的珍宝。
他几乎整只手都交给了殷如掣。
殷如掣还握住了。
奚吝俭睁开眼。
“殿下——”殷如掣再次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主子的面色,“属下已带世子到那儿去了。”
奚吝俭这才敛了神色,下轿行到苻缭身边。
苻缭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荒地。
周围郁郁葱葱,唯独到了这里,便突兀地空出一块。
他回头望去,不远处便是皇城。
这里虽然荒凉,给他的感觉却不如皇城内的宫殿冰冷。
“这就是官家说的,要修成园林的荒地?”苻缭问道,“那片司天监说风水不好的地方?”
奚吝俭目光远眺,似乎在回忆什么。
半晌,他嗤笑一声。
“没有比这儿风水更好的地方了。”
苻缭闻言望向奚吝俭。
奚吝俭没有再说,只是又凉凉地笑了一声。
他还是不打算说。
苻缭数着脚边的小石子,默了片刻才问:“这是官家划的起始位置么,还是终点?”
奚吝俭看了他一眼。
“都不是。”他道,“官家根本就没说过他要多大的园林,亦不知晓这荒地为何荒凉,又是自哪儿起。他只说要把这儿的荒地全覆一遍。”
苻缭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荒地,眼睛有些酸痛。
“官家看起来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他道。
“他一向如此。”奚吝俭道,“以为白米粥长在碗里,以为脆桃生来就是不带皮的小块。他想做的事,从来不用他亲自去做。”
“那这片地方……”
奚吝俭目光微动。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他道,“只是孤不同意,他便坚定要与孤作对的心思。”
他似乎有些懊恼当时的反应过于坚决,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苻缭见他并未生气,问道:“官家似乎一直在与殿下作对。”
不是出于政治原因。
他想起刚才奚宏深与他说的话。
大抵他认为,是由于奚吝俭,他先前才会过得如此凄惨。
奚吝俭却笑了一下。
“孤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傻傻地冲孤笑。”他捻着腰侧的玉玦,“不过转眼之间,他忽然便厌恶起孤来。”
苻缭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殿下不知道原因?”他问。
“若说单纯是因着身世,有些勉强。”奚吝俭道,“只是觉得还有其他原因,亦不排除是他周围的人日夜煽风点火,他被熏得迷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