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坠地之前,又有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怜枝睁开眼,看到了斯钦巴日那张俊美锋利的面孔。
怒意接连涌上心头,怜枝粗喘着扬起手,可就在他将要挥落之际,斯钦巴日又忽然将他放下,指着前方大声道:“看!”
怜枝不明所以地转过头,而后怔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致,足以叫人为之震撼——
这广袤无际的青绿的草原,东西南北都仿佛在毕生都走不到的另一头,云很低,似乎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够到那片柔软,风拂过地面时能见着盘卧休憩的羊群。
“美吧。”斯钦巴日笑着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凑到怜枝身边的,还有那匹白马——它的喷息不再令人发怵,而是轻柔的,它蹭了蹭怜枝的面颊。
有些硬刺的马鬃戳在脸上,怜枝被挠得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白马便乖顺地低下头,怜枝搓了搓它的脸。
“它被你驯服了。”斯钦巴日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怜枝想了想,说:“苏布达。”
斯钦巴日闻言皱起眉:“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嗯。”怜枝扬了扬眉,“我很喜欢,所以我的马也要叫这个名字。”
“苏布达,珍珠。”沈怜枝展露笑颜,他好像体会到了驯马的乐趣——马横,他就更横;马犟,他就更犟,恐慌痛苦过后,他有了一匹忠心的马,死也不会背弃他。
沈怜枝还想摸一摸他的马,可身子却突然腾空而起,是斯钦巴日抱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
“你干什么?”怜枝的两只手搭在斯钦巴日的肩膀上,垂头看他,“快放我下来。”
斯钦巴日抱着他转了一圈,“你看见了吗,这一切……草原上的一切都是你的!”
怜枝的心因为他的话而砰砰跳动着,四肢百骸都好像被注入了暖流。他低下头,正好落进了斯钦巴日的眼睛里,在暖阳之下,那双眼呈现出一种如草一般的碧色。
斯钦巴日笑起来,笑得露出两颗尖牙。
他说:“我也是你的。”
“啊,等等!”方进王帐,斯钦巴日便贴了上来,急匆匆地去扯怜枝身上的衣物,炽热的吻流连在颀长的脖颈上,留下一连串的暧昧红痕。
斯钦巴日含住怜枝小巧的喉结,细细咂吻着,怜枝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两人紧贴时,斯钦巴日也感受到了沈怜枝的变化。
他闷着坏,蹲下身笑道:“我也让你舒坦舒坦,如何?”
……
怜枝去了一次后,他们才变得更为紧密。一时之间王帐中唯有二人纠缠在一起的轻轻喘息,沈怜枝也攀住斯钦巴日的脖颈去吻他,吻他的下颚与挺直的鼻梁,斯钦巴日愈发情动,“阏氏…你是我的阏氏,你只许看着我……不能离开我!”
沈怜枝说不出话,自然也无法回答他,他们耳鬓厮磨、交颈缠绵间,王帐外却突然传来响动,怜枝听到了陆景策的声音:“单于召我前来议事。”
“这…这……”小安子一张脸涨得通红,舌头打结“世……楚王殿下,此时…时恐怕有些…单…单于他…”
怜枝恐慌地抬手握住斯钦巴日线条流畅的小臂,那少年侧首睇他一眼,而后不明意味地一笑,那笑如同一桶兜头泼下的冷水,将怜枝满身欲潮冲走,“不……斯钦巴日…”
斯钦巴日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放心,他看不见你。”
“不…斯钦巴日……斯钦巴日,求求你……”
“周国楚王——”
这句话像一柄剑一样插进了怜枝的心脏,他忽然不动了,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那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让他无比绝望——
沈怜枝知道,他跟陆景策,他们再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隔着织制的床幔,怜枝能依稀看清那立在榻前的颀长身影,那身影山一般岿然不动。
“哈……”斯钦巴日抬手向上捋了把被汗水打湿的、垂落下来的额发,又露齿一笑,“今日恐怕不是个议事的好时候,忘了说了……”
“本王现在……正忙着呢。”
一夜悲萧
十八以前,陆景策只将沈怜枝当作弟弟。
这个弟弟并不聪颖,却很讨喜,听话到将他的每句话都奉为圭臬,总是仰着那张小脸痴痴地对他笑,一双柳叶眸微微弯起,像月牙儿。
他一步不落地跟在陆景策身后,一声声地喊他,“表哥,表哥。”
“景策哥哥,怜枝弹琵琶给你听,好不好?”
“景策哥哥,多陪陪我,好不好?”
沈怜枝粘他粘的紧,像一块儿糖糕,可陆景策却不觉得腻烦,他喜欢沈怜枝总跟在他身边——他真像那只死了许多年的雪狐,陆景策总是这样想。
他乐意护着他,宠着他这个惹人怜爱的表弟,直到十八岁那年他们一同前去行宫避暑……陆景策才对他起了旁的心思。
彼时怜枝十六岁,已从瘦小的孩童长成了眉目如画的高挑少年郎,着一身织锦,直叫人挪不开眼。
可他仍像从前那样,偎在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陆景策身旁,一路上兴高采烈:“哥哥,你看——真美。”
行宫虽不如周宫富丽堂皇,恢弘气派,可是园林座座,翠竹映掩,称得上是水木清华。
沈怜枝又是第一回来行宫,还是陆景策求了老佛爷,皇上这才准怜枝也跟着一起来避暑——他初次见这绮丽风光,故而看什么都新鲜,一张嘴就没停过。
陆景策任他靠着,半垂着眼皮浅浅一笑,行宫的风光他早看腻了,倒不如沈怜枝晶亮的双眼美丽。